在场的人,明面上和暗地里潜伏的,除了杨江和狼牙队员外皆以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石台上的方郗,连苦云都有点讶异,他这是在干啥?直接取下便是!
方郗没看到别人的目光,看到了,也不在乎,他继续和小鼎打着商量。
“高兴不?高兴的话,给个反应嘛。”
正在别人偷偷嗤笑时,鼎身突然闪了几闪,似在回应方郗的话。
“……咦?!”
方郗又微笑着摸了下小鼎:“跟我走不?我把你送到帝皇身边,你们相互成就对方,也许有朝一日你或可修成真身,这个交易,你觉得咋样?”
鼎身又明明暗暗几次。
方郗突然乐了,直笑道:“行,我有时间就去陪你玩。”说罢,伸出手,也不去取,而是只摊着手掌:“来吧。”
话音刚落,小鼎便飞离石柱,在方郗周身绕了一圈,敛尽光华,变成一个带着青绿锈斑,异常古拙的小铜鼎后,直直落在方郗掌中。
方郗伸手接住小鼎的那一刻,天地气息猛然突变,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厉寒意从众人心里由然升起,让人悲凉丛生,难以自持。
此时石台上的方郗承受最深,从心底直接崩发出的那种无尽的绝望和悲凉,以不可抵挡之势摧毁他的神智。
方郗神情转换了几次,忽然盘膝坐下,将小鼎置于心口护住,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随之落下,交叠放在腹下的双手微微颤抖。
人间不值得,一起沉沦吧。耳边阴声啾啾,如泣如诉。
这个时候,一道道细若游丝的灰黑色烟雾带着呜呜的哀鸣声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拢聚到石台上,不一会儿,便把方稀笼罩其中,结成黑茧,隔绝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终于来了啊。”苦云低低叹了一句,随后同方郗一样盘膝坐下,静静等待着,或破茧而生,或神消魂灭……
众人见状,心如擂鼓,这个从未见过的神秘景象,为他们打开了另一扇世界的门。
这是方施主一个人的战争,您若同行,纵然您是大宗师,也无法助之一臂,反而会干扰到他,加重负担。杨江紧紧地看着石台上的方郗,想起之前苦云的叮嘱,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
方郗只觉得黑烟裹携着无数阴冷至极的死气迫不及待地朝他奔涌而来,发着鬼哭狼嚎的声音,晃眼间淹没四周。黑烟里,方郗仿佛看到无数枉死的生灵濒死前的留念与不舍,挣扎与绝望。那种极至的,无法描述的悲凉和痛苦,让他窒息万分,一个恍惚,心神失守,潜在暗处的阴魂死气就趁机钻入他的血脉经腑中肆意狂虐。他感觉自己突然被置身于极寒之中,身体神魄瞬间僵住,不能动弹分毫,只要轻轻一碰,即可化为齑粉。
而现实上,方郗浑身已布满青黑色的死气,唯有眉心处还维持着一块铜钱大小的莹白肤色,这是一点灵性存留。
这时,无名寺里正堂供奉的观音大士的手上显现出一点莹白如玉的毫光,毫光从庙顶飞出,穿过黑烟,没入方郗眉心。
如此景象让苦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转头问杨江道:“请问方施主
生辰是?”
杨江道:“庚辰癸未己卯**”
“原来如此”,苦云掐指一算,往无名寺方向伏地叩首道:“南无大慈大悲观音世菩萨!”
……
方郗顿觉眉心微微一热,一缕暖流从眉心直往向下,漫延至全身,暧流所到之处皮肤上青黑色的死气逐一褪去,冻僵的身体也舒醒了过来。
他忽然福至心灵,双掌合十,口诵大悲咒,为亡灵安魂。
“南无喝呐怛那哆呐夜耶
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
烁钵呐耶菩提萨陀婆耶
摩诃萨陀婆耶
摩诃迦卢尼迦耶谙
萨皤呐罚曳数怛那怛写……”
黑萤徐徐散开,飘浮在半空,露出此时正一副宝相庄严的方郗,方郗心无外物,仍兀自垂目诵经。
随着诵经声,黑烟渐渐淡去。
“啾啾~~”鬼声猝然而起,像是一种召令,剩下的灰黑色烟雾在半空中剧烈的翻滚涌动,扭曲成一个巨大鬼头,鬼头睁着令人心悸的血红色眼睛,急速俯冲而下,张着森森大口,想要把方郗一口吞噬。蓦地,一道肉眼难见的淡金色光幕凭空挡在方郗与鬼头之间。鬼头撞上光幕,顿感一种深入神魂的灼热刺痛,于是更加狂暴,仰头朝上,张着大嘴直冲云宵无声的咆哮。
“吼!还吾公道!”众人脑海里同时响起一个沙哑撕裂的声音:“吾愿以吾之神魂献祭。”
“准。”
随着一道威严意志降临,星辰悄然隐去,不知何时而来的滚滚乌云遮天盖地,无数银蛇在云中穿梭,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天地气息陡然变得恐怖而压抑,在场的所有人皆感觉到自己浑身毛发竖起,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着微微刺痛。
方郗停下诵经,抬头望向天空,微微一笑,此时的他自在空明,不生一念,故无畏无惧。
忽而,惊雷炸响,一道粗壮的紫色闪电撕裂苍穹,狠狠劈向仍坐在石台上的方郗。
见此情景,饶是以杨江的意志也不禁惊呼:“公子!”
两脚一点,纵身跃起,飞扑过去,准备以自己挡雷。
“不可!”苦云阻挡不及,“啊呀,坏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杨江起身扑向石台的一刹间,小鼎兀自从方郗怀里飞出,骤然变大,腾空而起迎向闪电。
闪电劈在鼎上,鼎身划过滋啦滋啦的光闪了几闪,随后浮现出一道道水波纹,人们好像看到小金龙打了个饱嗝,惬意地在鼎内打着滚,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鼎身越滚越小,最终恢复成锈迹斑斑的小模样,重新“滚”回方郗的怀中。
……
雷电过后,云消雾散,天空恢复清明。
“阿弥陀佛!”苦云口诵佛号,虔诚道:“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原来一切应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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