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营立帐,生火做饭,巡逻警戒,狼牙和游骑卫分工有序,各自忙碌。
火堆旁,方郗、杨江、李清三人围坐着叙话。当然,基本上是方郗和李清两人在说,杨江只带着耳朵。
至于陈柏升,在边上的马车厢里正惬意的打着呼噜呢。从随军出发的那天起,他心里就隐藏着一种恐慌,那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对战争的本能畏惧,如影随形,却不能与外人道,哪怕是对李清。
这一路行来,虽然表面上爽朗大气,在队伍里混得如鱼得水,但实则心神紧绷,如同一张即将拉满弦的弓,倘若继续这样下去,满弦的后果极有可能是情志失调。这一场病,对他而言利弊皆有,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让那条弦稍微松缓了些,但也因此药石罔效,病候加重。
好在,方郗来了,他终于可以安心睡去。
尽管是晚饭时间,但方郗没去叫醒陈柏升,深沉的睡眠本身就是一种极好的休养,累了这些天,让他好好放松一下。
“升子这家伙现在睡得可忒香。”李清听着那时起时伏的声音,有些羡慕,这一段日子来,他也没几晚能睡得好,确切的说,运输队里的将士们,没有谁敢真正放松,哪怕在夜晚睡觉时,都会睁着一只眼睛,警惕有可能来临的未知危险。
他感叹道:“这一路行来是真的辛苦,他能坚持得下来实在是不容易。”
“柏胖的性子有一种坚韧在,只要是他认定的,他就会坚持到底,无论是人或事。”方郗说道:“别看他成天乐呵呵,一副和气生财的地主家傻儿子模样,我们这几人,他才是最一根筋,最有赤子之心的那个。”
李清回想了下,赞同的点了点头。
李清没有问方郗为何会来,他自是明白方郗为何会来,他转头瞅了眼马车,对里面那个正沉沉睡去的胖子有着淡淡的羡慕,没有嫉妒。
时间在某种意义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人和人都有远近亲疏,他与方郗三年多的交情自是比不上,方郗与陈柏升十多年的兄弟之情――在那些没有他参与的岁月里培养出来的信任、默契和相知。
这种感情,没有谁可以替代。
我知道他会来,因为我在这。
所以,当陈柏升听到方郗到来的消息,是开心、是喜悦,但没有惊讶。
对于这种信任,李清很向往,未必要是知己,却彼此可以性命交付,他希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愿你的未来会有我的存在?哈!
吃过饭后,两人没有聊太久,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说话,不急在一时,且累了一天,明天还得赶早儿起程,早些儿歇息方是正理。
李清得回军方营地,虽是皇子王爷,但军规不可违。方郗同他一起回营,亲自为陈柏升告假,接下来的行程中,在他病愈之前,怕是得在方郗的马车里渡过了。
有了李清的作保以及苗军医的佐证,还有方郗的面子,孔侑很好说话,其实他之前也在担心,担心陈柏升病情转恶,万一折在半路上,虽不能说是他的责任,但总归是不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理国公府并不是一只没牙的老虎。
现在有人接手,他当然忙不迭的放行。
半夜,陈柏升醒来。
“这是哪?”陈柏升初醒时还有些茫然,随后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这是睡傻了!”
“没傻也差不多了。”坐在陈柏升对面的杨江嗤道。
“哟,老杨如今也学会怼人哪,唉,这孩子终于被郗子带歪了。”陈柏升半坐起身,靠着枕,摇头叹气,他可是一点都不怵杨江,啥大宗师,在他眼里,他只是个小伙伴,好吧,现在是大伙伴了。
“郗子呢?”
杨江藐了他一眼,没理他,兀自去将挂在车厢角上的马灯旋亮了些。
陈柏升又再次拍了下脑袋,“嘿,还真是有点傻。”老杨在这里候着,郗子当然是被被他赶去歇息啦,那家伙可是不能熬夜。
“可别再拍了,越拍人越傻!手拿过来。”杨江搭了脉后道:“没啥大事,养养就好。桌上壶里的水是温的,先喝一杯缓缓,我去给你热下粥。”刚说完,他耳朵一动,“郗子醒了。”
陈柏升一听,就要翻被起床。
杨江阻止道,“你还是好好的呆在车上吧,夜风凉着呢,可别刚好些,又加重了,我去看看。”说罢,他自己下了马车。
方郗掀开帐帘,走了出来,看到杨江便问,“柏胖怎么样了,醒了没?”
“郗子!”
还没等杨江回答,马车的车窗处就伸出一个大脑袋,嘻皮笑脸着。
杨江转头看了眼,回头道:“有好些,我去给他弄点吃食,吃完歇会儿后,再服药。”
“好,我去看看他。”
陈柏升一看到方郗,便道:“还是这车舒适,在这里头一点儿都不感觉逼仄。”
“那当然,这车可花费我不少心思和功夫。”方郗一边说着,一边搓了几下手心,均衡下手上温度后,探了探陈柏升的额头,没有温度计就只能凭手感了,“嗯,还行,看来你不会被烧傻了。”
这家伙从小到大很少生病,每每都是自己病奄奄的躺着,而他在旁活泼乱跳。这回倒了过来,有点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陈柏升咦了一声,这动作带这话咋这么熟悉,好像是……翻阅下记忆,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他瞥了眼方郗,“小不小气,不带报仇的哦,我现在可是病人!”
“还有,别忘了,你答应要送我一架这款车的。”
“没忘,已经开始动工了,就是有些料子没了,叫人在找。”
“啥料子呀?”
“这里和厢顶都是双层的,”方郗拍了拍厢壁,“里面这层材质是特殊的,有降音降热的效果,现在夜间感觉不明显,等白天时你感受一下。”
降音还好,但一听到降热,陈柏升两眼发亮,马上就要到仲夏,忒实用。
“这种料子很难得么?”
“嗯嗯,只有琼州府那边有,但也很少见,我已经让管事去那么蹲守了。”
“那不要再多叫些人去?人多力量大!”
……
一说起车,陈柏升就眉飞色舞,感觉自己啥病都没,又是好汉一条。
但这好汉还没雄起就被方郗一掌拍下,“好了,少说话,留点力气,把外袍披好,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
陈柏升怀疑某人是在借机报复,但是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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