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七绝门的内鬼此次虽然没能成功得手，却也已经在明面上惊动了付沧溟。
付沧溟若是不能趁那内鬼还在观望情况时收网，等那内鬼察觉不对再想等人动手也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更不知道届时还会付出什么代价。
如今莲玖正好就在眼前，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人都是聪明人，见付沧溟将这段时日里发生的事与她说得这般细致，莲玖大概也猜得到他的意思。
不过就是想借她的力，让原本有些脱离掌控的局面重新回到他所谋划的方向上。
继续将计就计。
但她也不是什么行好事不问报酬的人，再加上付沧溟还是雒南子的转世，莲玖不踹上两脚就已经不错了。
毕竟当年发生的那些事虽不是雒南子所愿，但若不是因为他，玖月教方圆千里也不至于生灵涂炭。
她实在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许是分心与莲玖交谈，付沧溟没能压制住识海中躁动的神魂。
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顺着额角滑落两侧，艰难地咽下喉间的腥气，付沧溟才又开口应道：“莲掌教说的是，是在下失礼了。”
将暴动的神魂重新压制回识海深处，他的语气比先前又虚了不少。
瞧着付沧溟有气无力的模样，莲玖没再呛他，而是等他缓过了劲，才不紧不慢地切入正题：“既然付少主有求于我，不如说话敞亮点。”
“事后，在下定当将如意瓶亲手奉上。”忍下识海里传来的阵阵撕裂之痛，付沧溟艰难地扯动唇角，似笑非笑地望着莲玖：“此间事了，七绝门欠掌教一个人情。”
说的是七绝门，而不是他自己。
莲玖眸光微动，与床榻上的人对视良久，紧抿的唇侧缓缓勾起：“据我所知，七绝门话事的人，还不是付少主吧。”
付沧溟在七绝门地位极高，不管是门内的长老弟子，还是外界的各大势力，几乎都已经将其默认为下一任门主。
只是因着他身体的问题，付青尚迟迟没把门主之位传授于他。
毕竟当少主和当门主，虽只是一字之差，所要担的责任和权利却是大为不同。
看出了莲玖对他提出的筹码还算满意，付沧溟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
没有回避莲玖审视的目光，他声音很轻，却又让人听得分明：“若是掌教能够出手相助，三月后在下的即位大典，定会邀掌教前来观礼。”
瞧着付沧溟这副神态，莲玖垂在两侧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种所有事都在掌控之间的自信与从容，她在某位故人身上可见了不少。
意味不明地哼了声，莲玖别开眼没再看他，语气却是控制不住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观礼大可不必，我若真来了，好好的大典怕是会变成讨伐大会。”
“不过付少主如此有诚意，如意瓶和七绝门的人情……倒也不是不能收下。”
这是愿意合作的意思。
得到莲玖肯定的答复，付沧溟心下微松。
目光瞥向紧闭的房门，狭长的眸子缓缓眯起，他缓缓抬起手，在床头的一道暗格上轻轻敲了敲。
下一刻，早就取完灵植，但怕打扰到莲玖和付沧溟谈话，一直候在房门外的骆行舟推门而入。
他脚步很轻地走进内室，恭敬地将一枚储物戒递到莲玖手上，随即便退至一旁，静静等待莲玖的吩咐。
神识在储物戒中扫过，清点过里边的灵植后，莲玖眉心舒展了几分。
七绝门动作倒是利索，她先前给付沧溟的单子上的灵植，竟是找了个七八成。
单凭这些灵植做不到补魂，但替如今神魂复位的付沧溟安魂却是绰绰有余。
掂了掂手上的储物戒，莲玖面上的冷意消了几分，她斜了眼骆行舟，语调微扬：“替我收拾个屋子出来。”
这次就算不去问询付沧溟的意思，骆行舟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微垂着头，连声应下。
等莲玖跟着骆行舟出去，付沧溟才又面无表情地阖上了眼。
方才他没有告诉莲玖那复位的神魂里有什么，并非全是出于刻意隐瞒，而是他自己都还没瞧个明白。
残魂复位，携带的记忆却有些残缺。
但上万年的记忆，虽是丢失了部分，留下的这些也够他消化一阵。
细品着残魂记忆里那间杂在漫漫岁月长河中的无边孤寂，紧闭的唇角泄出一道无声的叹息。
与暴动的神魂对峙良久，等成功让它们暂时安分下来，付沧溟身上几乎已经调不动一丝气力。
他实在难以想象，以这残魂里头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上万年的岁月都磨不灭的执念，上一世那人该是将莲玖记得怎样的刻骨铭心。
难怪当初在北辰初见莲玖时，他会不自禁驻足远望，轻易被莲玖吸引去了目光。
注视莲玖，竟已经是印入他神魂里的本能。
出了付沧溟屋子，骆行舟便领着莲玖往一旁的侧屋里去。
莲玖跟他要了灵植，又主动朝他开口要间屋子，这阵仗他自然看得明白。
这不知什么来历的长老，多半是位实力不俗的炼药师。
付沧溟的院子有层层法阵加持，又有十八分堂的弟子在外边把守，不管莲玖想要做什么，都不会被人打扰，这无疑是最符合莲玖心意的地方。
站在屋外，瞧着周围那不比付沧溟主屋前少上多少的阵法，莲玖眉梢微挑，果然没有挑刺。
骆行舟暗自松了口气，气还没松完，面前的人就忽地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叮嘱他：“这几日你们少主伤重，可莫要让人进了这院子。”
骆行舟有些怔愣，刚刚在付沧溟屋内，莲玖与付沧溟两人气氛古怪，说出来的话也不算客气。
他还以为这个只有几面之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长老与自家少主不和。
没成想莲玖竟会主动开口关心他们少主？
不等他开口让莲玖放心，便又听得莲玖幽幽地补上了句：“不然他连咽气都不得安生……这得多可怜。”
到口的话咽了回去，瞧着面前已经被莲玖无情关上的房门，骆行舟眼底多了几分茫然。
这长老和他们少主的关系，果然还是不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