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什么意思?这主意是谁爸出的?”
“就是,这女的怀孕这事儿,小马他爹,打一开始就知道;也是因为这女的怀孕了,这家人急着找人接盘,所以才能答应小马家。但是吧,小马就算能答应跟人联姻,也不能答应一上来就喜当爹啊,所以他爸,小马他爸,他亲爹,就跟女方那边串通好了,瞒着自己儿子,等到结了婚,领了证,上了床,那就万事大吉,就让小马当自己儿子养着就行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接受不了吧?小马也接受不了,所以就直接崩溃了。”贺涵叹了一口气,“换谁能受得了啊,他一心都是为了救他爹,一再妥协,谁知道那老畜生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我都不想用利己主义者来形容这玩意儿,我觉得他爹就是个反人性的傻逼。抓起来也挺好的,早进去早清净,别留在外面继续祸害小马了,这孩子也就性子懦弱了些,起码人还是善良的,又孝顺——只是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爹的。”
我震惊地不知道怎么评价。
“估计那老畜生犯的事儿确实挺大,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不择手段。”贺涵接着补充道,“我以前一直调侃说,像这种经济案件,一般再大也没有死刑,顶多关个十来年,所以我不咋怕在灰色边缘试探,就算进去了,过几年出来,还是一条好汉;但我现在倒着实希望给那老畜生判个死刑吧,赶紧死了算了,放小马一条生路。以后要是再有哪个傻逼跟我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就祝他有个小马这样的亲爹。”
“……那小马现在是怎么想的?”我问。
“本来他爹好像想的是尽快搞到钱,把这个漏洞补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没人发现,也就没啥大事;就算以后有人追究起来,终究也不算酿成大祸,可能最多就是开除公职,他爹本来也快到退休年纪了吧?也不算啥太大处分。尤其是自己还有了个有钱的亲家,下半辈子不愁吃喝。而那女的家里不也是因为这女的怀孕了,拖久了就显怀了,所以也着急,这才一拍即合——我跟你说过这女的他爸是琴岛的是吧?以前在琴岛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小马他爹,他爹当时好像在银行负责放贷,属于得让人求着的类型,所以当时这女的他爸还是挺巴结小马他爹的。这不,风水轮流转。”贺涵冷笑一声,“可能是上天开眼吧,不等着钱到账,那老畜生的事儿就东窗事发了,数额大,所以琴岛那边很重视,很快就查到了他爹在这边参加婚宴呢,怕散了场不好抓,就让燕平的警方帮了个忙。至于小马,我倒没问他怎么想的。不过他爹都进去了,再联姻也没啥用;就算是把这笔钱补上之后能算个积极认错还是啥的,让他爹少判几年,估计小马也不会愿意了。”
“……这事儿对小马打击不小吧。他之前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父亲不爱自己,总觉得他爹就算利用他也是为了他好;如今可是真的寒心了。”我有些唏嘘,“不过王奔算是白跑了一趟。倘若王奔早点知道他这姐姐未婚先孕还试图让人接盘的话,估计就不会出现在小马面前试图劝说了。”
贺涵又用刚刚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让我不由得又有点慌。
“……怎么了?”我小心问道,“我是又有哪儿没说对吗?”
“冉冉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贺涵悠悠说道,“王奔是知道这事儿的。”
“……啊?”我目瞪口呆。
“刚刚我不是跟你说,王奔一直劝小马回去跟他这姐姐领证吗?小马开始还想给他这姐姐留点面子,后来也是烦了,就直接跟他说你姐姐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想结婚你就去找这孩子生父;结果王奔让他看开一点,说反正家里有钱,就算是孩子生下来也不用他管,他就挂着个名儿而已,做个甩手掌柜,生活照样滋润。”贺涵有些嘲讽地笑起来,“小马跟我说到这一段的时候脸都气红了,你能想象吗,他一个刚做完手术,脸色苍白,也没什么劲儿的病号,活生生气红了脸。他说他实在不能想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这种思维方式存在。”
“刚见识过自己爹是个奇葩,这会儿又来了个疯子——你说得没错,小马确实是命苦。”我同情道。
“王奔只跟他说了自己是个私生子,具体的没咋透露,所以小马不能理解;我也就安慰了他两句,并没多说。但我们知道王奔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其实还是挺好理解他的想法的——毕竟王奔自己就在这种家庭里长大,他妈法律上的丈夫也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们全家都靠他那不能公开的亲爹供养着。”贺涵笑了笑,“他可能觉得,既然他妈的丈夫能接受,小马肯定也能接受吧——别说,要这么看的话,这还算是他家的传统艺能。”
“……我突然也有点能理解王奔为什么能跟自己不喜欢的副总勾搭在一起了。”我恍然大悟,“我一开始也觉得没啥必要,毕竟他身后不是有大佬吗;但这会儿看来,这个大佬资助他也不能那么明目张胆,他要想出头,还是得靠更多的路子。”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甭管是婚姻还是爱情,都不过是一场交易;而自己的身体,无非也就是放在一端的筹码。”贺涵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我知道有不少女的也这么想,甚至也这么做了;但不知为啥,我还是觉得王奔更让我恶心。”
“可能是因为惹到你头上来了吧。”我想了想,“不过他这个人,包括他的出生,他的亲生父母,他的成长环境,他的心理逻辑,都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的道德认知层面——哦他的生父家庭也一样扭曲,甚至连带着他生父所找的亲家也是个畜生……能集齐这么多三观扭曲的人,果然是物以类聚。我觉得我小说都不太敢写得这么狗血。”
“艺术来源于生活啊。”贺涵冷笑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当父母,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配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