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同时遛三条狗确实有点吃力,饶是我还算是年轻力壮都有点忙活不过来——当然,罪魁祸首就是永远冲在最前头的豆豆,牵引绳有多长豆豆就能跑多远,我怀疑如果没有牵引绳的话豆豆可能会直接光速冲出小区,在沿途留下一副残影,最后因为速度过快而形成黑洞,把所有速度没有它快的逃逸不出去的物体都吸入进去……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更加攥紧了手上的牵引绳。也怪不得宋阿姨得找人领养,这小崽子真是活跃得太过分了些。相比之下,可可乐乐简直就是一副岁月静好宠辱不惊的最佳写照,不管儿子冲的有多凶,它们依旧像一对正在热恋的小情侣,赏花赏月,你侬我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崽啊。”我看着豆砸,无奈地劝着,“你可能要适当改改性子了,毕竟你姐姐我是个深宅,能不出门绝不出门的那种……你看着我跟你哥白的不相上下是吧,他那是真的白,而我这是捂的。知道怎么捂的吗,就是天天闷在家里不晒太阳……”
可惜,豆豆只留给我一个风一样的背影。我犹疑地看向可可乐乐,心里想着,这孩子是不是抱错了?
尽管这会儿的天确实阴了下来,不时还吹过一阵凉风,但跟着豆豆斗智斗勇地较了一路劲,回到家的时候,我还是出了一身汗。看了看时间,也是快到准备晚饭的点了。我想了想,还是给沈慕容发了条短信。
“今晚回来吃饭吗?”
我估计他还在忙,不一定能及时顾得上看手机,想着先去洗个澡再说;结果很快,快得我刚刚的估计甚至都还没想到“先去洗个澡再说”这里,他就迅速回了消息。
“回。”
倒是言简意赅。
我带着手机进了浴室,切了一段相声放着——不知为啥就想着有点人声;里面刚开了个头,做了个自我介绍,就听见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我这边还在试水温呢,擦了擦手,拿起手机。
“你不要碰水,别感染了伤口,等我回家做饭。”
我看了眼淋浴头,陷入沉思。
今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医生确实是有好好地把我切到了的指头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但因为要去看贺涵,我怕她骂我受了伤还往外跑,所以还是背着沈慕容把纱布摘掉了;沈慕容当然还是发现了,但因为我一直小心地把手揣在裤兜里,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快到了贺涵病房,经不住我再三保证没问题,也就依了我。确实没什么问题嘛,伤口已经结痂了,就是细看的话,里面凝结的血块还是很吓人的;但伤口深是深,终归不大,加上又不是常用手,所以即使我在贺涵病房里呆了老半天,甚至在她讲到兴起还给她鼓掌助兴,她最终也还是没有发现。
也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导致我完全忽略了自己还带着一个伤口。
疼倒也有点疼,不能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体验过,当你一直处在一种不变的背景里的时候,你往往就会忽略它。比如本来你是在听歌,听着听着你需要临时处理个什么文件,于是你打开电脑开始专注工作;而在这时你大概率会完全忽略掉你还在放着歌,它已经沦为了一种背景,你已经习惯了,于是就听不见了,可能需要某个时段突然卡壳甚至要到工作结束之后才会猛然反应过来。所以我也差不多,这种疼痛并不是非常难以忍受,而且它疼得非常平稳,疼着疼着,我也就忽略掉了这一点;加上贺涵的故事确实引人入胜,回家之后我又忙着整理和遛狗,因此直到沈慕容提醒,我才终于意识到,哦,我还受着伤呢。
但饭可以不做,澡不能不洗。我在自己爱豆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形象管理可言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是我最后的底线。
于是我举着一只左手踏进了浴缸,并保持着这个姿势洗完了全程。我觉得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学课堂里全程非常积极等待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毫无疑问地,老师最终也没有点到我的名字。
这倒让我想起了我的高中时期。那会儿我非常喜欢我的语文老师,她是一个颇有风骨和灵气的女老师——事实上好像大多数的语言类课程老师都是如此——但因为我们是理科班,语文课向来都不算是什么需要认真听讲的重点课程,于是就算她讲的很好,台下回应的人也寥寥无几,大多数都趁着这个时间补其他科目的作业——高中时候的作业是真他妈多,好像永远都写不完;甚至也有一些人直接打起瞌睡——高中时候的睡觉时间也是真他妈少,主要原因就是上一个;但她还是试图活跃课堂气氛,于是时常抛出一些不太难但比较有趣的问题。可惜即便如此,愿意举手的人还是不多。我说过我非常喜欢她,她当然也非常喜欢我,毕竟我的语文是真的不错——这也是我为什么最终选择做一个扑街作者的原因——于是我永远都会去竭力捧她的场,在每个提问下都踊跃举手。但她并不怎么点我,但凡有其他人举手,我永远都是不被点到的一个;但我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我知道她只是为了活跃气氛,而我不过是负责捧场,不至于让场面太过冷清。她也对我的目的心知肚明,所以大多时候我们还会相视一笑。在数理生化的厮杀中,她就像困守着一座风景秀美但荒无人烟的孤岛,竭力欢迎路过的人上来看一看。而我自然也是在这座孤岛上,默不作声地陪着她。
——当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我的理科成绩才那么差啊哈哈哈哈……绝对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公式我记得都不是很清楚,甚至连名字都忘了,却唯独对那座孤岛上的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清楚楚,或许也是因为,如今我还是固执地在这座岛上生活的缘故。
但起码,理科赐予我的动手能力也还不错。我满意地看了看一直举着的那只手——比如我为了防水而给自个儿受伤的手指套上的胶带和保鲜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