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两人的“打情骂俏”先告一段落，另一边的汪家地宫里，黑眼镜和谢连瑞已经来到了地宫二层。
这一层和用于豢养野兽的第一层不同，这里有人——活人、死人，和汪家人......
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实验间，过往那些如身处地狱般的黑暗记忆，一幕幕、一帧帧，不可遏制地涌进了谢连瑞的脑海。
“031，吃药。”
那时候，这里总共还只有六百多......不人不鬼的实验品，他叫031，还不叫谢连瑞，他们没有正常的食物，也没有蔽体的衣物，更没有自由，只剩下死不了的、却放弃了生的希望的躯壳。
自从进了这里，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光亮，就是手术时的照明灯，和现在发展起来的那种医用照明灯不同，那时候还只是矿灯，亮得刺眼，亮得让人看到就心生恐惧。
他还记得有一天半夜睁眼，就和隔壁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对视，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了他的笼子，头上疯长的头发勒住了他的脖颈，那张苍白的脸也越靠越近，他看到了一双长发下黑到极致的瞳孔，在黑暗里还泛着没有焦距的、恐怖的光......
“这是我被抓之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
和他一般大的男孩，挪动着蜕去了皮肤的手指，用暗红的血给他画了一块凹凸不平的、还丑陋的石头，可实际上，那是一个男孩拼命往嘴里塞，但到最后都没塞完的馒头。
如今，男孩的面容再也无法与眼前没有理智的怪物重合，他想，他比男孩要幸运一点，他也马上就可以解脱了，只不过是在变成怪物之前......
“后面跟着的人走了。”
一道清亮又随意的嗓音刺破了谢连瑞的梦魇，明明是被压低的声线，却仿佛响彻耳际，让他生生打了个冷颤。
“你没事吧？”黑眼镜在谢连瑞进入地宫二层后，就发现了后者的不对劲，气息也怪怪的，倒还真有点儿气若游丝那回事儿，“来过？”
“来过，很久之前。”就在他要窒息而死的前一刻，汪家人及时发现，那个男孩儿被烧死了，而他，没解脱成......
谢连瑞深吸了一口气，地宫二层的温度很低，低到能让人不止保持清醒这么简单：“你刚才说什么？”
“蛙趣？”黑眼镜没想到还能抓到谢连瑞开小差的一天，真稀奇了！
“呵呵，逗你的。”
“......”
“应该是彦先生和张小哥引走的。”
“哦！”
“潜进去等他们。”
“哼！”
谢连瑞哭笑不得，伸手拽住黑眼镜的胳膊，就顺着机关密道猫了进去，而他们身后，一只沾满了腥臭黏液的爪子，突然从漆黑的通道里爬出，紧随其后……
“怎么样？”汪铭半蹲在通道的一侧，看向了一旁正收回血引秘术的人。
“还是感应不到。”汪栩摇了摇头，目光瞥了眼黑眼镜两人消失的通道深处，又往后打量着死寂一片的来路，深觉出事了。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情况，这不对劲，我去通知地宫里的其他人转移，你带人回去看看，一切小心。”
“嗯，我已经让狼王去盯住那两个人了，你也抓紧时间。”
“知道！”汪铭应声，随后便迈步往地宫的二层走去。
汪栩见状也不犹豫，转头清点完三小队的人数后，同步往来时的方向撤回。
只不过一行人才刚走到通道口，迎面就碰上了一直在这儿守株待兔的彦淮。
“大人？”除汪栩之外的三小队成员，皆是面露惊讶地喊了一声，可汪珏不是失踪了吗？现在又回来了？
彦淮大大方方地站在通道口下方的正中央，神色似笑非笑，在火折子燃烧的火光下，他嘴角的笑容也有些让人看不真切。
“他不是汪珏……”
在刚开始的意外过后，汪栩率先回过了神，他比汪珏自己都了解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眼前这人，和汪珏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似乎从去执行替代任务之后，汪珏就变了。
说不上具体哪里变，但从当初汪珏在游轮上拒绝他的求欢开始，他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直觉，而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了。
“他是彦淮。”
火折子忽闪了一下，众人的影子随之在通道里扭曲交错着。
彦淮没有那根挑动眉毛的神经，但不妨碍他一本正经地拉踩人：“汪家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你做了什么？”汪栩悄声将手摸向了后腰，三小队的其他人也是一脸警惕地盯着彦淮。
“我什么也没做，”彦淮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若无其事地抬步走向汪栩一行人，“他们在听说还有一个真正的汪家后，恼羞成怒，自杀了。”
“……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汪栩嘴角抽了抽，直接拔出了后腰上的枪，枪口对准着彦淮。
“没有，所以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彦淮收敛了笑容，身形一闪便来到了汪栩身前，反手夺过枪后，一拳头砸在了汪栩的颧骨处，给他留了一条命。
至于其他人……
铮——
黑金古刀在愈发昏暗的通道口处掠过，紧接着便是张启灵跳下来的身影，他手里还握着之前敲压缩气瓶的铁棍，站定后，那双看向彦淮的眼睛深处，更是闪过了一抹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