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推杯换盏,相见恨晚。黄无施本来还为囚天岛的遗憾常常自伤,和朱仓余聊了许久便如拨云见日了一般。忽然,黄无施像想起了什么,向朱仓余说道:“朱大哥,还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朱仓余问道:“是什么?贤弟你说,哥哥能帮的话绝不推脱。”
黄无施道:“大哥,自立门户的事情有望解决,但夺魁总还是要靠自身的实力的。您在贵教身居高位,因何不推荐几位高手传授些绝技于我。总好过人海茫茫,让我这种无名之辈自己去寻访名师啊。对吧?”
朱仓余无奈苦笑:“贤弟,你哪里看出来我身居高位了?我之前跟你说的所有,真的不是谦辞,我在天来客,真的只是一个小角色。我就是一个管粮仓的勤杂人员而已,若不是......哎,不说也罢!总之,若不是因为情况特殊,我平时也难得这么自由的。真正的绝顶高手,哪里会和我往来呢?”
黄无施看他欲言又止,似有为难之意,便不好强求什么。
朱仓余看他不说话,明白他的迫切恳求,复又说道:“贤弟,非是做大哥的不愿帮忙,实在是身份低微,爱莫能助。而我的武功又算不得上乘,否则定然愿意倾囊相授的。”
黄无施见他说得真诚,想来确然如是,但又心有不甘,说道:“大哥莫说笑,以你的谈吐气度和对武学的品评见解,怎么可能只是个平庸之辈呢?”
朱仓余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说起来,贤弟你冒认渡岙帮中人,是否算不得真诚,但你都已说清了。反倒是做大哥的我,一直都未曾与你明言。我们天来客汇海潭专门设有一司名曰演武司,常有各派高手来演练拿手绝招,又有我们龙潭的高手品讲分析,深挖精髓、探讨反制之法、共商提升手段之类的。按理说,以我的武功是入不得演武司的,但我主管粮仓,时常要从旁路过,有时候也能听得一些,耳濡目染之下,寻常时候装模作样,的确也能说个大概。”
黄无施道:“想不到竟是如此。”
朱仓余道:“说破天了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就像这店小二未必就吃过这里的每一道珍馐,但天天服侍食客们,久而久之,也便能说得各式菜品的精妙之处。茶馆里的博士、小厮,也不见得真的都精通茶的奥妙,听得多了,自然也能说出一堆云山雾罩的话。外行人不明就里,难免觉得稀奇。段五爷、方道长之流,那种最末流的角色,我要打赢他们自然不在话下。但我只需要言辞激烈一些,直戳其软肋,便是再骂得难听一些,他们也不敢与我动手的,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黄无施佩服之余,又有点遗憾。遗憾的是,原以为结识了一个世外高人,却原来是个空耍嘴的人物。一时间有些矛盾,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朱仓余察言观色最是在行,思忖再三,方才说道:“贤弟,要不这样吧。咱们有缘成为兄弟,又有这么一桌子好酒好菜作凭,大哥实在不忍看你失望。等我们吃好,你随我一起,去我住处,等我们韩潭主回来。她才是真的身居高位,若能得她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黄无施喜出望外,连身说道:“此话当真,那太好了,那我们快些吃完赶回去吧。太好了!”
朱仓余笑道:“不着急。韩潭主外出有事,也不知啥时候能回来呢,兴许今晚,或是明晨的,都说不准。”
黄无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说道:“是呢,我太着急了哦。大哥,菜够了吗?我再让小二加几个菜。”
朱仓余道:“够了,够了,哪吃得完那许多。”
二人来到朱仓余的住处时,已近傍晚,那是郊外一间很小的二层小楼,孤零零的就这么一座小楼临河而建,形式上与那天然居倒有几分相似。但真要论起来:一个在繁华闹市,一个在僻静郊野;一个布置的雅致大气,一个简朴得略显寒酸;一个光是雅间就设了七八个,一个就二楼有一间卧房。个中的差别,又好像并无可比之处。
朱仓余让黄无施稍坐,自己就去沏茶。黄无施看房内的布置,倒是明艳堂皇得多,与外面看起来的简陋相比,完全是两个天地。
朱仓余把茶端到黄无施面前,又去点了根细细的檀香,方始走过来道:“贤弟,你先喝点茶,韩潭主还没回来呢。”
话刚说完,就闻一阵浓浓的脂粉味随风飘来,朱仓余喜道:“贤弟,你运气倒好,韩潭主回来了。”
说着就到门口相迎,却见韩娜走在前面,后边还有杜坤和季乾两位潭主。
韩娜怒气未消,兀自骂骂咧咧,嘴里说着:“真的是岂有此理。上次在囚天岛上,师岛主的地盘,敌众我寡也就罢了,谁曾想这次只是去抓一个小小的蒋错,竟然也没有抓成,还白白折损了杜哥哥的四位弟兄。”
杜坤道:“四个喽啰死就死了,不值当为这个生气。蒋错这人确实与其他人不同,心狠手辣,一言不合竟真的就痛下杀手。”
韩娜道:“怎么不值当,我现在想起蒋错那小子,就恨得不行。一个他,还有一个柯谩,对,还有一个李准!”
季乾笑道:“秃子,你知道什么?我们是碰壁都习以为常了。我们韩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她哪里被人这样拒绝过。”
韩娜怒道:“该死的饿死鬼,你少在那里说什么风凉话。大家难得一起出来一趟,办不成差使,回去以后谁面上都不好看。”
说话间,三人已行至门口。
朱仓余候在一旁,说道:“韩潭主,您回来了?杜潭主、季潭主也在啊。”
杜坤、季乾点头示意。
韩娜却不答话,看到黄无施在前厅坐着。怒道:“这人是谁?是谁让你带生人来这里的?”
黄无施起身作揖道:“晚辈黄无施,见过前辈。”
韩娜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依然冲着朱仓余吼道:“我问你呢,是谁让你带人来的?”
朱仓余显然很怕韩娜,一点没有先前谈笑风生的神采,唯唯诺诺,支支吾吾的,却不知如何应答:“他......我......潭主,我......”
杜坤道:“妹子,你跟自己人置什么气,人小朱好难得跟你出来一次......”
韩娜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教训手下,又碍着你什么事?”
杜坤知道这女人气头上就这德性,也不跟她多说,兀自找把椅子坐一旁去了。倒是季乾,他这人平日里插科打诨惯了,并不介意别人是否生气,上前说道:“韩姐别动怒,任务归任务,生活归生活。我看这小子长得老实,怕不是小朱给你新找来个弟弟。”
黄无施道:“这位前辈,您怎知我和朱大哥结拜的事情,我确实是他兄弟?”
韩娜骂道:“有你什么事?你赶紧的,哪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
黄无施无端受了这无名之火,正不知如何应付时候,忽见天然居的小二哥往这赶来。进门就说道:“这位客官,这是您掉的物件吧?你们方走不久,我就捡到了,正好那时候店里无事,我便一路问路寻来,却叫我一通好找。”
黄无施一看,竟是自己的囚天银令落下了,赶忙接过,连声道谢。
小二哥走后,韩娜一把拽住黄无施的手,问道:“囚天银令,你是渡岙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