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五人离去的身影,黄无施就觉得自己像是碰到了一群无赖闹事一样,对方闹完了,道个歉就走了。自己这边折损了五人,又不能找他们算账去,要不然趁着安在冬把人控制住了,大家群起而攻之,打死个几个,也能聊解心头之恨。可眼下,别人摆明了对输赢无所谓,以最小的代价换掉了他们完整的一派,直接就走了。
黄无施扶起地上的五人,安在冬、喻唯恩、丰如宝三人也来到身边。
安在冬问道:“黄兄弟,你怎么想?是把他们几个留下,继续和我们一起,还是就此回去了?”
黄无施惨然一笑,说道:“这还怎么继续啊?就我一个人了。”
丰如宝道:“也没人规定一个人不能继续下去的,要我说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再不济去火岩塔上看看也好。”
黄无施问道:“安大哥,他说他的门派叫什么?”
安在冬道:“名字不好听,兄弟不需要知道。”
黄无施喊道:“我就是想知道仇人都是哪一派的!”
安在冬小声说道:“屠狗帮。”
黄无施大喊一句:“我去你他妈的屠——狗——帮!”
忽然听到观战的高台上欢呼声起,原来他们也在等着知道那五个人是哪一派的。只是那欢呼,像一把刀,深深地刺痛了黄无施的内心。
“屠狗帮,好样的。以一敌四也不慌,打得宵小丧了胆!”
“屠狗帮,真好汉!打得鼠辈露了相!”
黄无施哪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大声喊着:“黑衣人呢?黑衣人呢?帮我抬抬伤员!黑衣人呢?黑衣人呢?”
安在冬还待安慰,丰如宝道:“安大哥,算了吧。我们先走,让黄兄弟自己待一会儿。我们在这里,他反而更难受。”
黄无施也道:“丰大哥说得对,你们先走吧,别误了进程。我和兄弟们在这里等黑衣人来救,没事的。”
安在冬、喻唯恩、丰如宝等人只好带着各自的人马继续向前走了。
黄无施看着季言堂受伤的几个兄弟,严戈伤得最重,两肋和大腿三处刀伤,虽然只是割伤,但是两肋处的伤口很深,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是否有性命之虞。魏得龙的伤势最轻,被几人撞翻在地,断了根肋骨,前面有些喘不过气,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其余三人都是腿部受伤,血已经止住了,但是站不起来。
魏得龙说道:“掌门,别灰心,这只是我们季言堂的第一年而已。我们也赢下了三场,来年肯定能走得更远的。”
戴伟道:“啥赢了三场,是四派同盟赢了三阵,但只淘汰了一个不知名小门派而已,其余两阵都是囚天岛上的黑衣人。”
魏得龙道:“刚才那个什么狗屁的屠狗帮,不也认输淘汰了嘛?”
戴伟道:“那他妈是我们赢下来的吗?我们连人都没看到!屠狗帮,你听听,这名字就像是专门嘲讽我们的,我们被人家打得像是丧家之犬一般!”
黄无施吼道:“别说了,你们别说了!黑衣人,黑衣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李喆道:“都怪我,我伤得太早了,要不然我们把他们围在圈中时,还能用暗器去招呼。”
米唯丰也道:“还有我,也是一样,当时腿上重伤,都忘了手还能扔飞刀。否则,也不至于他们都选择把我们这边当成是空当缺口,都往我们这边突围。”
魏得龙道:“两位兄弟别自责了,就算你们还记得打暗器、扔飞刀,他们铁定也往我们这边突围的,毕竟只有我们这边伤了三个人。”
黄无施喊道:“别说了,你们别说了!不需要你们复盘,他们也不是看我们伤了三个人才往我们这边突围。他们就是针对我们,要不然我们每两派之间也有空隙,他们完全可以从那里逃走,干嘛直接往我们这边冲撞!”
魏得龙说道:“无施,你别激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激动也是无济于事的。而且他们说得也没错,如果不是我们四派结盟,只是我们单独与他们碰到,我们肯定输得更惨。要说遗憾,兴许他们比我们更遗憾。要不是他们主动选择与我们四派来对抗,凭他们的武功和藏身手段,也许还能走得更远的。”
黄无施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劝慰,怒道:“姓魏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黄无施不行?”
严戈说道:“黄兄弟,魏兄弟不是这个意思。他说得也都是实情,我们可以总结教训,来年碰到这种靠隐匿的对手,也有制敌之策。”
黄无施道:“叫我掌门!”
戴伟道:“姓黄的,你别太过分了!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冲着魏大哥的面子来帮你的?要不然,谁认识你黄无施?”
黄无施道:“什么叫帮我?是我雇了你们。我季言堂请你们,没给钱吗?凭你们这些人的水平,去别的门派武馆,能拿那么多钱吗?”
戴伟道:“钱?我缺你那点钱吗?别看我断了一只手,我戴伟去哪里也照样讨生活!情义才是无价的,你今天的反应,寒了兄弟们的心。”
黄无施道:“滚!你现在就给我滚!我季言堂不需要你这样的残废!”
魏得龙吼道:“无施!你越说越过分了。拿得起就要放得下,都是江湖儿女,这点挫折算什么?”
黄无施道:“姓魏的,叫我掌门!”
戴伟喊道:“魏兄弟,摊上这样的一个掌门,白瞎你这么个人啦!我先走了!”
说着,一把拔出了腿上的飞刀,扯下衣服上的两块布条,一端用嘴咬着,一端用手拿着,就这么靠自己一只手把伤口给包扎了。硬撑着站起来,便要往回走。
魏得龙喊道:“兄弟。”
黄无施吼道:“别拦他,让他走!”
忽一阵狂风怒号,黑云压顶,雷声轰鸣,暴雨骤然来袭,天色都忽然暗了下来。
戴伟拖着两条重伤的腿,艰难地挪着步子,鲜血随雨水一起滑落,在地上留下细细地一道殷红。不一会儿便被雨水冲刷,看不见了,再过一会儿,戴伟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魏得龙忍痛去折了些大叶的草木,给严戈、李喆、米唯丰挡雨。给黄无施也拿了一些,但是黄无施没要。
黑衣人总算是姗姗来迟,把几个受伤的放上担架抬走,魏得龙忍痛放弃了担架,跟黄无施走在一起。
黄无施冒着雨,茫茫然走着,自嘲着想着:这大雨,莫不是要洗尽我今天所受的屈辱吗?
此时应该是晌午刚过去不久,但是因为暴雨的缘故,天黑得很快。岛上的油布火把提前亮起,只是雨天的火把因为受到顶罩和风雨的影响,并不很亮。火光在雨水的倒映下,显得有些斑驳。
他们在黑衣人的帮助下回到了起点,又有其他人来帮忙送伤者回去接受治疗。黄无施让魏得龙也跟着一起去检查一下除了肋骨之外,是否还有抢到内脏。自己则向着远处的高台走去,那些刺耳的欢呼声还在耳边,但那里可以看到自己,雪酣儿应该就在那个方位。
可他没走出两步,就愣在原地,原来雪酣儿看到黑衣人带走他们,就赶到入口附近去等着,现在就在眼前站着。
黄无施没有说话,冲过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雪酣儿道:“还好你没受伤。”
黄无施道:“还好,我还有你。”
黄无施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到这里多久了?”
雪酣儿道:“很久了。”
黄无施道:“那你看到戴伟出来了吗?”
雪酣儿道:“没有。可能他先走了吧。”
黄无施道:“按理说不会,他腿受了重伤,应该走不快的。”
雪酣儿道:“有可能他走出去不远,也被黑衣人救走了。我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被送去救治了吧。”
黄无施道:“有可能。算了,不想他了。”
雪酣儿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回客店吗?”
黄无施道:“陪我再去看看吧。我倒想看看今年谁能夺得金令。”
雪酣儿道:“我听身边的人议论,说今年多半又是什么仙来胡夺魁。”
黄无施道:“是他们也正常,他们确实实力雄厚,前两年也是他们。”
雪酣儿不是江湖中人,对谁夺金令的事情也不在乎。她只在乎黄无施有没有受伤,看他安然无恙,别的就无所谓了。
黄无施经过大雨浇淋,也渐渐恢复了理智。想着自己似乎说了一些重话,忽然有些懊恼。但眼下大雨滂沱,当务之急是先去找一把伞,也便没有想太多。可上午还晴好的天气,突然下这么一场暴雨,准备伞的人也是寥寥,想找一把伞还真是不方便。
还是雪酣儿看到一块木板,应该是用来抬伤者用的,但是断了一半,已经不能用了,拿来挡雨倒是刚刚好。
黄无施夸道:“还是阿雪眼睛贼,找到了这么一块挡雨的好东西。”
说着用得龙槊叉起木板,就形成了一把特殊的“雨伞”,二人相视一笑,都觉得挺有趣的。
叶莎偎在云绮罗的怀里,说道:“姆妈,还是你心细,居然想到有可能会下雨,提前准备了雨伞。可是,阿准他们都没有伞,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云绮罗道:“有沙震威和柯谩两人护着,应该没事。”
叶莎道:“可这么大的雨,你说他会不会生病啊?”
云绮罗道:“李准那小子,你看他好像不胖,身体好着呢,你以为像他那样控制飞刀是等闲之辈能做到的吗?”
旁边的尹歌笑说道:“哈哈,弟妹,你这也太在意我李准老弟了。真羡慕我这傻弟弟。”
叶莎道:“尹大哥,你再这么说,雨伞还给我。”
尹歌笑笑道:“好好好,我不说。”
云绮罗忽然指着离他们不远的位置说道:“你看那两人。”
叶莎看了一眼,笑道:“哦,那这么大的雨,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姆妈那么聪明,知道提前准备雨伞的。人家弄块木板做伞,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云绮罗道:“我不是说木板,你看那人是不是之前我们在明州季言堂碰到的那个。”
叶莎闻言大惊,再看一眼道:“还真是黄无施。可他身边那女的,可不是季家大小姐。”
尹歌笑看了一眼,说道:“那女人看着倒像是个风尘女子。”
叶莎问道:“尹大哥,你见过很多风尘女子吗?”
云绮罗拍了她肩膀一下,说道:“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