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来胡、星河帮、渡岙帮、寻鹿渊四派人马,根据之前的猜测,四处寻访,并没有其他实质性的进展。一切的焦点终究还是落在了季言堂黄无施和杨武北两人身上。
就在客栈里暗中观察的五人拟定打草惊蛇的计划,即将开始实施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他们竟然见到囚天岛主师天泽独自一人来到了季言堂,并且让其他人全部退到练武场,他与黄无施在房中单独会面。
师天泽此来,究竟所为何事,他与黄无施所议,又是什么秘密?就在柯谩、李准等人各自疑惑的时候,师天泽登门拜访了。
师天泽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知道近来,明州发生了许多事,也知道你们怀疑此事与季言堂掌门黄无施有关。为了避免你们误入歧途,我特意赶来,与你们说个分明。”
这些人里面,只有柯谩和李准去师府拜访过,其余人等,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与师天泽私下接触过。如今,听师天泽这么说。
柯谩说道:“师岛主,可否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师天泽说道:“囚天争锋,已近百年,囚天令主,声威日振。但并不是每一任金令、银令的门派都有足够多的人可以掌管天下武林之事。比如蒋错,你的渡岙帮就因为规模尚小,虽然去年夺了银令,却很难真正做出大的贡献,所能影响者,极为有限;而又如柯谩,你们仙来胡虽然人多势众、实力非凡,但是因为落霞镇实在远离中原,每次往返,既耗费时间和金钱,又难免迁延时日,误了大事。所以,我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商议,找一些州县,寻一些靠得住的当地门派,负责你们协助管理。当然,这个事情暂时还在萌芽阶段,并未完全施行开来。黄无施这个年轻人,能担当、有抱负,我觉得还不错,也观察了很长时间了。便打算把明州当作一个试点,先试试看这样的模式是否可行。”
柯谩问道:“您的意思是,你们观察黄无施,是早就开始了?”
师天泽点头说道:“正是。”
李准问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师岛主的人有没有看到对叶南岑大侠行凶的人是谁?”
师天泽摇了摇头,无奈说道:“这却惭愧得很,当时我们见季言堂有多人在季义翁的别苑外守卫,又有叶大侠在里面坐镇,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而且,毕竟涉及人家的家事私隐,我们也不能潜得太近。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绝对是外人所为,黄无施自己也是受害者,还为此受了重伤。”
李准本想反驳说黄无施受的只是轻伤,但又觉得事情恐有内情,便不便多言。只是问道:“师岛主,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刚才说黄无施这人能担当、有抱负,是基于什么所下的判断?”
师天泽闻言说道:“那自然有我们自己的标准。李贤侄,若不是因为你已经贵为囚天金令的令主,我们也觉得你是比黄无施更合适的人选。当然啦,你们檀林地方不大,永安虽有地利,却不如明州合适。总而言之,像黄无施这些人,也都是为你们金银令主分忧的。而且,有一个关系,你们肯定不知道。施某年近六旬却无子嗣,偏与黄无施一见如故,他早已是我的干儿子了。”
李准众人听他说了许多,却又似乎啥也没说。为黄无施开脱之意,却已是昭然若揭。只是他担任囚天岛主多年,一直是德高望重,深受爱戴。既然他已出面澄清,柯谩、李准等众人,便有再多疑惑,也不好再揪着不放。毕竟,任谁也不会相信,堂堂囚天岛主,会为一个奸佞小人出面作保。更何况还有干儿子这层关系,众人只道是自己确实寻错了方向。
好不容易有个怀疑的对象,却因为师天泽的出现而断了线索。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追查下去,茫茫然又寻了几日,却是一无所获。
柯谩、吉哲两位金银令牌的决策者,想着破案本来也不是金银令主的职责所在,如此不远千里赶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更主要是不希望渡岙帮和寻鹿渊两派之人不要因为木非舟和撒赛群之死而大动干戈。
既然四派人马经过分析,都觉得这是一场“非仇恨但有预谋”的杀人事件,行凶之人也许和他们二人并无任何关系。这样的杀人作案,几乎是无迹可寻。既然有了这样的共识,也就只能看近期是否有类似的案子发生,再寻找其中的相似之处和可疑之点了。
蒋错和雨知霖虽有万般不甘,也只好无奈接受这样的安排。雨知霖因为寻鹿渊的事务繁忙,带了撒赛群的骨殖先行回去了。
蒋错私底下还找柯谩出去了一次,据说是切磋武艺。李准询问二人的输赢情况,柯谩笑而不语。但看蒋错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想必还是棋差一招。
直待蒋错先行返回渡岙帮,李准才有机会和柯谩说些双方近来的境遇情况。
柯谩说道:“实话实说,你们没有回去,仙来胡的近况有些糟糕。事实上,从去年选拔上囚天岛的人选的时候,就不难看出,仙来胡也面临着青黄不接的问题。原本,几个老前辈最看好的就是三弟你啦,但是你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二哥不能耽误你的前程。其实每帮每门每派都会碰到人员出走的情况,但一般走的都是一些寻常的高手。这样的人,无论是内部选拔还是在外部招募,都能很快地得到补充。像三弟你,还有老沙这样的顶尖人物,是很难快速地找到替代的。”
李准不好意思地说道:“二哥,我算什么顶尖的人物啊!”
柯谩说道:“三弟,囚天岛一战,你已经名扬天下了,只不过是你自己淡泊名利,不曾意会到罢了。你都不知道现在有多少武林同道想要与你结交,再说句实在的,可能还有很多武林前辈,家有千金待嫁闺中的,恨不得马上把女儿嫁给你呢。”
李准说道:“二哥,你怎么也学得像大哥那样,喜欢拿我开玩笑、寻开心啦?”
柯谩叹了口气,说道:“我要真能像你大哥那样就好了,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需要背负,也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他是一个连自己的绝顶天赋,都能辜负了的人。而我,可能永远都不能做到像他那样快乐。”
李准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的无奈和不甘,轻声说道:“二哥,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的,我们都没有必要去背负太多。有些东西,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非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
柯谩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接着原来的讨论说道:“其实,邓定川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像你沙大哥、他自己、我,还有蒋错,当然也包括三弟你,我们这样的人,是几十年才出一个的。没有那么好替代的……”
李准何曾想过,自己在二哥的心中竟有这么高的评价,真的是有觉得激动,又有一些忐忑。
柯谩说道:“说起你要自立门户的想法,我想起一个事来。”
李准说道:“二哥请说。”
柯谩说道:“我有一个莫逆之交,便是你们永安之人。他有一子,天赋异禀,与你一般年纪。我曾提议,让那小孩随我去仙来胡,由我来教其剑法、轻功,便如我教你一般。但他们家都觉得落霞镇离家太远,不舍得让小孩去那么远的地方,所以未能成行。如今,三弟有意自立门户,檀林本在永安城内,这人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李准闻言,喜不自胜。又告之曰,自己在叶莎那边,也说动了一个愿意一起的好朋友。
柯谩喜道:“三弟人中龙凤,又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你现在招募帮手,最容易一呼百应啦。二哥看到你近况,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在你身上,我可以看到自己当时的影子。”
李准说道:“二哥,咱们也只相差七岁而已,其实并没什么区别。你也才过弱冠,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柯谩说道:“人这一辈子,最好的年华,不过就十几二十年。岁月蹉跎,一晃而过。我可能还有十五六年的巅峰,而你的辉煌才刚刚开始。往后的二十多年,你都会是江湖中最耀眼的之一。”
李准是个很自信的人,平时也经常在叶莎面前吹嘘自己多么多么厉害,哪曾想柯谩直接把他抬到了这样的高度。一时间心中没底,怯怯地说道:“二哥,我常听人说捧杀与棒杀,你这该不会在捧杀我吧?我哪有你说得那样的高度?被你说得我都有些飘飘然了,真怕一不小心跌落云端摔得人事不省。”
柯谩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未言语。而是抬头看了看太阳,眯起了眼睛。
李准忽然记起柯谩曾经说过,哪怕千山万水阻隔,也知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话。也许真如他所说,只需知道方向,努力飞就对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柯谩说道:“本来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事情太多,要先回去了,我给你写好那小子的姓名地址,回头你自己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