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一场以武会友、互通有无的论道,结果因为大家各执己见,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黄无施心中忿忿,那些自己最不喜听到的名字,在邓定川、贾连铠眼中却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所谓话不投机,便即如是。
殷雪倒是很开心,她本来也不想留在屠狼门,因为留在那里,她便只能与黄无施分开,实在是兴味索然。只是此去西行,长路漫漫,本来想在屠狼门补充一些马匹的,却因为黄无施与贾连铠一言不合而产生矛盾,所以未能成行。仅剩的几峰骆驼,驮着沉重的货物艰难前行。
李喆恭维道:“掌门先知先觉,运筹帷幄,一早就想好了对策,便即连邓定川都被我们给骗过了。否则,一旦那家镇的事情被他们知道,我们便未必走得脱了。”
黄无施摆了摆手,说道:“这样的话,以后在外面还是少说。毕竟谁都不知道哪里潜着他们的耳目。”
李喆说道:“掌门教训得是!”
黄无施问风见秀道:“风大哥,有件事情我随便问问,你不必当真,只需说你真实的想法,如何?”
风见秀道:“掌门客气了,但说无妨。”
黄无施问道:“像邓定川这样的人物,如果明刀明枪地打,但是允许以多打少的话,你觉得以你的剑法造诣,需要多少个你一起上才可以赢他?”
风见秀笑道:“如果掌门不是说笑的话,估计二十多个一起上,我们还有一丝胜算。”
黄无施想过有差距,却没想过差距有如鸿沟,竟然差得那么大。又问道:“那如果是明刀明枪地打,但要击杀了他呢?”
风见秀说道:“估计还得再加十人。”
黄无施问道:“那若是允许使用一些阴招、险招呢?”
风见秀说道:“那就不好说了。有些高手水火不侵,药石无用;有些高手优柔寡断,一身情种。所以,因人而异。试想一个高手很爱自己的妻子,这时候如果你抓住了他的妻子儿女作为要挟,那么取胜就会变得简单,但这就说不准了。”
黄无施点点头,说道:“风大哥所言极是!”
殷雪问道:“无施,你这是又想杀谁啊?贾大侠,还是邓大侠?三思啊,我们尽量不要惹这些人。”
黄无施笑道:“傻啊,你想什么呢?我这就是单纯地和风大哥做一些武学上的探讨而已。”
李喆说道:“掌门,我觉得风兄弟有些长他人志气了!我不信有任何一个高手,有能力一己之力抵挡二十多个风兄弟。便是由我出手,对付沙震威、柯谩、蒋错之流,有十个人也早已足够了。”
黄无施说道:“当真?倘若你真有这个信心,回到明州,我便给你凑十个人,以你领衔,我保证另外九人的武功比你只高不低,你能帮我拿下蒋错嘛?”
李喆说道:“那有何难?”
殷雪说道:“无施,你不是说你们只是武学上的探讨吗?怎么又喊打喊杀了?”
黄无施恨恨地说道:“你不懂!这个蒋错,欺我太甚。之前一次,为泄私愤,刺穿我的双手双脚;前一次,为了耀武扬威,刺穿我的肩膀,使杨大哥致残。此人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
风见秀说道:“如果是蒋错的话,我劝掌门三思而行,李副掌门切莫铤而走险,此人杀意甚重,世所罕见。与他交手,比其他顶尖高手,更加险恶。当真不是儿戏!”
李喆怒道:“姓风的,注意你的态度!你莫不是怕功劳都归了我,故意夸大敌人的能力。”
严戈看不过眼,说道:“李贤弟,风兄弟也是为你着想,那个蒋错的手段,我们都曾见识过,上次他在我们季言堂,一人一剑,谁敢匹敌?”
李喆说道:“那次情况特殊,蒋错是仗着身边还有一个李准。两大高手,互为倚仗,自然胆气也壮得多。如果只是蒋错一人,我们齐齐出手,定叫他脱不了身!”
严戈苦笑道:“一个副掌门之位,竟能让人如此盲目!你连我都打不过,竟然还敢妄言留下蒋错!要知道,李准根本就没有出手,只蒋错一人便已经打得我们噤若寒蝉了!”
李喆怒道:“严戈,你想以下犯上吗?亏你还是习武之人,像李准这样的高手在旁边,就算没有出手,威胁已然形成,怎么可以忽略了他在身边的影响呢?”
黄无施说道:“这吵什么呢?自己人怎么还吵起来了?不管怎么说,我要的是李大哥这样明确的态度,而不是你们这样危言耸听。一味地只知道说别人多么强,却没有应敌的手段。要知道,不管是十人也好,三十人也罢,蒋错和李准,都是我们季言堂的死敌,无论如何都要置他们于死地!”
众人点了点头,虚言领命。却又各怀心思,知道此事不易。就连李喆想的也是:以季言堂现在的水平,要凑十几个我这般水平的,却也不是什么易事。
黄无施心里想的却是:本想借着送武器的契机,多与那些高手结交,继而壮大自己的实力。不曾想,在屠狼门便即出师不利。非但没有和贾连铠成为好友,反而还险些互相交恶,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而这一切,也怪自己,若不是自作聪明让邓定川他们陪着一起,兴许就不会在酒席上谈论到柯谩、李准和蒋错众人,自己也就不会情绪失控导致话不投机。
世事本来如此,少说一句可以相安无事,多说一句却可能结下仇怨。个中的平衡应该如何把握,其中的道理应该如何评说,却鲜少有人可以说得清。
接下来去的是仙来胡,他们和星河帮,都是明确表态拒绝接受天来客赠礼的两个帮派,而且拒绝的理由还与木非舟、撒赛群之死有关。想到此处,黄无施心中不免也有些忐忑,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困难。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仙来胡迎来了很大的变故,沙震威、李准、霍伯君、李言福四人均未返回仙来胡。而当初,他们在夺得金令的时候,沙震威、柯谩和李准都没有接受天来客的赠礼,而剩余四人中只有费一涂和应治文在仙来胡,霍伯君回了老家,李言福云游四海。
黄无施到达仙来胡之时,柯谩直接以“已经明确告知明州之事未得妥善解决之前,拒绝接受包含师岛主本人旨意在内的任何安排”为由,拒绝给他开门。对于霍伯君和李言福的下落,也无意与他透露。
黄无施吃了闭门羹,心中很不是滋味,却又不敢当着柯谩的面发作。只好押着东西,继而往南出发去往昆仑山。
刚出了落霞镇,黄无施便忍不住破口大骂,说道:“仙来胡,什么东西!无端怀疑我,还跟我摆臭架子。如今分崩离析了也好,去囚天岛的七人,只有三人回来,如今七个人分成了五股势力,我看他们能有什么作为!”
李喆说道:“掌门不必生气,我们来昆仑山,本来便要往这边来,也算不上白跑一趟。至于本来要送给仙来胡的四件宝贝,我看过了,费一涂要的是一把匕首,应治文要的是一根长鞭,李言福要的是一把短刀,霍伯君要的是一柄软剑,都不是沉重之物。”
黄无施骂道:“你这人是真善于自欺欺人,明明知道是被人羞辱了,还能自圆其说。”
李喆不好意思说道:“我这不是为了给掌门解解心宽嘛。要我说,他们既然不要这些神兵利器,不如我们据为己有,也算是一种此消彼长。”
黄无施听了,实在是忍俊不禁,说道:“你这人,哈哈,倒也天真得紧。这些可都是一件就价值三五千两的宝贝,岂是可以轻易据为己有的。天来客都有记着数的!有能耐自己去夺金令、银令,再不济自己攒钱来买,拿别人的算什么本事!”
李喆说道:“掌门批评得是!不过,掌门放心,依我看,我们季言堂的势头很不错,三年之内争金夺银,必然不在话下!”
黄无施感到一阵迷惘,他一心想着出人头地,但这一年多来却倍受打击,常常觉得希望重燃,又总是发现是自己一厢情愿。然而每每在觉得力不从心的关头,又有了一些柳暗花明的迹象。不知是上苍的捉弄,还是命运的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