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睿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看崔嫣，淡淡开口道，“从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活着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恩赐。每一次遇见初阳、初雪，都足以让我欣喜。
我总是很累，很疲倦，哪怕只是坐着、躺着……
我曾无数次想，我会以怎样的方式死掉。大概就像昨晚那样累得太狠，睡了过去，然后再没醒过来。”
“睿王……”崔嫣唤了一声。
“人都会死，我也不例外，只是，我不想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是，我不想这么早这么快就死去。至少，让我感受下健康的滋味，让我开怀大笑，让悲痛哭泣……”
大周以孝治天下，深受儒家的正统教育，萧长睿是个极重孝道的人。
崔嫣眼眶微红，慌忙别过脸。
“嫂嫂直言便可，我自己的身子，我多少知道一些的。”萧长睿说。“即便是明天就会死去，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准备并不代表不害怕。
只是，他的害怕，他的恐惧，无需让崔嫣知晓。
萧长睿不带血色的唇扯出一抹笑容，因为不舒服，这抹笑容十分勉强，让原本就虚弱的他看上去更加羸弱。
“一年。”
崔嫣没敢说，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一年，是假设萧长睿没有任何大病大痛，心情平静的情况下。若像前两天那样，再折腾几下，别说一年，就是几个月，萧长睿都不一定撑得下去。
“一年……”萧长睿眉眼微垂，很是无奈，“怪不得近来觉得身子愈发沉重，原来是大限到了……”
“殿下啊……”崔嫣又喊了一声。
从内心上讲，她还是希望他能接受手术。
虽然，她会承担一定的风险。
“我命由天不由我。”萧长睿还是笑，“好在，这个年能挨过去。”
这话崔嫣怎么接？
所以，睿王你的追求就是撑过今年？
“多谢皇嫂，你的心意，长睿心领了。”萧长睿已经下定决心，跟崔嫣说，“与其为了那一点渺茫的希望，战战兢兢的活着，还不如在余下不多的日子里，肆意潇洒一番。”
崔嫣眨了眨眼，看到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笑容温和的男子，心里倏地一疼。
这个世界，从来就是不平等的。
有的人位高权重，有的人卑贱如尘；有的人富贵滔天，有的人穷困潦倒；有的人健健康康，有的人缠绵病榻。
崔嫣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放到桌上，“睿王能放宽心思，自然极好，我这里有一副调养心疾的方子，殿下不妨一试。”
小李子连忙上前，接过药方递到萧长睿面前。
萧长睿拿起来看了一眼，对小李子道，“让顾太医过来看看这个方子。”
崔嫣心中对萧长睿的好感更多，有顾太医的诊断在，即便事萧长睿今后出了问题，也彻底将她的嫌疑摘取了。
看似见外，实则为她着想。
顾太医就在偏殿，没多会便过来了，看过方子，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崔嫣又叮嘱了几句饮食上的注意事项，这才从未央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