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抬起眸子，打量起卫明珠。
那张原本得当丝毫不见老态的脸，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眉眼间，尽是掩盖不了的担忧。
“哀家已经按照你昨日所说，布置好了一切。”
崔嫣点了点头。
长桌及腰高，只着里衣的萧长睿安静地躺在上面，双眸紧闭、面色苍白。长桌边上有一茶几，黑漆的木面擦得极其光滑，五个银制小盆整齐地摆在上面。
靠近房门的方向，摆着一方桌椅，卫明珠端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帕子绞得生紧。她的身后，站着两个内侍和顾、李、杨三位资历颇深的太医。
崔嫣已经脱去了外套，挽好头发净了手，又将器具、要用的药物检查了一遍之后，她对萧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萧长睿还是没有醒过来，但手术却已迫在眉睫。
他拖不起。
白芷小心地后退了几步，来到了卫明珠的后面。他的任务是保证崔嫣的手术不被任何人打搅。
崔嫣从萧钰手里接过剪刀，将萧长睿的衣服剪开，露出瘦小的身子。饶是崔嫣心里有准备，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惊讶。
萧长睿也太瘦弱了，几乎就是皮包着骨，这样的身体，别说是术后痊愈，就是撑过这个手术也不容易。
崔嫣沉下了眼，没有继续多想。
她已经站上了手术台，就要为了这次手术的成功全力以赴！做好自己的那一份，其余的，就看萧长睿自己的造化吧。
将剪刀递给萧钰，接过匕首，在胸骨正中切口，切口起自胸骨切迹稍下，手上用力压下。这里没有电锯，好在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切开胸骨骨膜将胸骨切迹分离，一股猩红的血倏然飙出，溅了崔嫣一脸。
“天啊！”顾大夫惊呼，一张嘴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不光是他，就连卫明珠也站了起来。
方才那一瞬，视觉冲击的效果太过强烈，卫明珠整个人又惊又急。
“太后。”白芷伸出手臂，挡在卫明珠的面前，“皇后娘娘正在尽力救治睿王，请太后娘娘淡定，不要影响到皇后。”
说罢，抬起双眸，冷冷看了一眼顾太医。如果有下次，就不是一道冷眼这么简单了。
顾清涛吐吐舌头，闭上了嘴。
卫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再也坐不下去了，探着脑袋张望着。
崔嫣用手按压住不断喷血的创口，吩咐道，“擦脸。”
血迹顺着眉头，脸颊流下，痒痒的着实难受。
在来的路上，崔嫣已经将手术的流程给萧钰简单说了一遍，对出血的情况，他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多少震惊。拿过软巾，把崔嫣脸上的血迹一一擦去，动作极尽温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及着你那张脸！
卫明珠手里的锦帕被生生绞碎，那责备的话，却在看到崔嫣的神情后又咽了回去。
只见她眉宇微微凝起，一双眼紧紧的盯着萧长睿的伤口，一张小脸严谨而又认真，没有分毫的慌乱。
卫明珠心下稍安，将心里的紧张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