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并没有去扶卫明珠,而是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站在她和萧钰的中间。
桂嬷嬷抬起脸道,又道,“睿王薨逝,太后悲恸,皇上应该多多体恤才是。且,先皇已逝,皇上这般说,是要置先皇何地,置太后何地!”
“哈……”萧钰挑眉,一脸嘲讽,“一个奴才,也要出言教训朕么?”
桂嬷嬷慌忙跪下,“奴婢不敢。”
“好啊,很好,竟敢拿先皇来压朕!”
“皇上啊……”桂嬷嬷忍不住喊,
“太后待朕不薄,朕对太后也向来敬重,就连太后的心腹,朕也尊重。”萧钰的视线越过桂嬷嬷,落在卫明珠的身上。
萧钰,你还要挣扎吗?
早在审问宋景山的那一晚,你就应该明白的。
这一刻,萧钰忽然发现,自己潜意识里,是多么渴望亲情,渴望关爱。
萧钰一直都告诉自己,有所得即应有所失。
他是君,是这天下的主人,他拥有无上的权利尊荣,与此作为交换的是——
即便有一天众叛亲离受尽算计,也是他应受的。
皇子们都早熟,而他格外的早熟。大概是记事开始,他每天思考的,便是如何讨得父皇欢心。
太傅说,天家无亲情,子女缘浅薄。皇上是明君,他要做的就是成为皇上心中的接班人。他是太子,如果不能继承大统,等待他的只有死。
年纪尚小的他,便开始学着算计人心,学着绸缪自己的将来。
帝王的教育将他的心性打磨,他隐忍沉静,从不曾任性、也从不曾交付信任。
可是,父皇死后,卫明珠独自前往莽山逼退恭亲王,红肿着双眼站在他的面前,告诉自己江南得安时,萧钰的心,狠狠颤动了起来。
那时他还小,但他并不懵懂无知,他知道卫明珠此去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那一天,白雪翻飞北风瑟瑟,是他记忆中最冷的寒冬。
那一夜,他跪在雪地里声声痛哭,因为父皇的离去,因为母后的屈辱。
那一刻,他抱住眼前这个女人,告诉自己,这一生绝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让他任性一回吧,不管背后的利益关系如何,他愿意相信她的所为,全都归结于爱。
原来啊,他也是一个有娘疼爱的孩子,在这清冷的宫殿里,他并不孤独。
父皇已经远去,萧风烈虽退兵沂水,京中还遗留的势力,上官平南镇守娄山,名为对抗西靖实则保持中立。萧钰登基,可以说除了那把龙椅,一无所有。
想着这世上还有卫明珠这个亲人,萧钰觉得,路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走、不是那么让人绝望。
再后来,他开始羡慕起萧长睿,同是母后的孩子,为何母后待他二人这般不同。母后每次看长睿的目光,都是那般慈爱,如同一个温和的长辈。
而这样的目光,他从没有感受过。
他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他是长子,且他的成败关乎着母子三人的生死,是以母后对他严厉了些。至于长睿,先天有疾母后多费些心思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