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通知顾家一声吧。”崔浩然吩咐道。
“是。”崔福说。
人走了,崔浩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顾延鹤。
此刻他双目紧闭,已是沟壑纵横的脸上怒气不消,依稀能见年轻时的风华。
崔浩然忽然就生出一股无力感,嘴角依然咧着,却笑不出声来。
他年少及第,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他自认,除了出身,他的心性手腕丝毫不差于大周名门子弟。直到今天,他才惊觉,曾经的他,是多么幼稚天真。
崔浩然想,或许,他也得为崔家准备一条后路。
他有三个儿子。
“爹爹……”
还没等崔福离开,顾氏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我是相府的夫人,你们敢拦我。”
被关了一段时间,顾氏跋扈的脾气并没有改变多少。
“人还没死呢,哭什么?哭丧么!”崔浩然头有些疼。
“相爷啊。”慕容柏忙喊。
人就在边上,这话太诛心了点啊。
“把夫人带下去,今晚侍候夫人的下人,全部杖毙。”崔浩然冷冷吩咐道。
崔浩然恨极了顾延鹤,对顾氏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崔福垂下眼,小心退了出去。
侍卫长问,“老爷,国公他……”
崔浩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出了屋子。
侍卫长面露苦色。
他是个武夫,只会服从主子的安排,可是这会儿,崔浩然没吩咐他要怎么做。
慕容柏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守好这里,万不可再出差错。另外,派个人去给顾家知会一声。”
从客房出来,夜已深。
慕容柏站在回廊上,望着庭中错落的假山、奇树,月光照在上面,投落一隅阴影,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竟有几分阴森之感。
“慕容先生?”送慕容柏的下人出声询问。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怪石奇峋,虽是人工建造,却有鬼斧神工之妙。
“走吧。”慕容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
承八和王老二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少爷,他是不是看到我们了?”王老二惊魂未定地说。
方才,慕容柏的目光,分明是直直落在他二人身上的。
“看到就看到了,大不了打一架。”承八扯了扯身上并不是很合身的衣袍,“这衣服料子真差,穿在身上好不舒服。”
王老二抽了抽嘴角,这时候,这厮担心的不是被发现了要怎么办,而是衣服的质量?
“你穿着不难受么?”承八问。
王老二回道,“少爷,老二是个粗人,这样的料子,老二以前别说穿,摸都摸不到呢。”
崔家下人的衣服,可比他们这些穷苦老百姓穿的要好太多。
“你不是猎户,打只老虎逮个熊,虎皮熊皮都有了,会没有好衣服穿?”承八不解。
王老二的嘴角又抽了抽。
是,山上都是老虎都是熊,但那也不是想打就能打的啊。
你当打猎是干啥,在猪圈抓猪?
这厮完全就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菩萨。
“让你抽抽,老实回话。”承八一巴掌拍在王老二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