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东西。”桂嬷嬷重复了一遍。
宫人忙吩咐手下送吃食过来。所以,这位被人折磨了大半日,竟然转了性子,愿意活了?
管事亲自过来瞧了趟,见人还有进气,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敢大意,又给桂嬷嬷喂了一颗吊命的药。这位是皇上特意吩咐要好生照看的人。
桂嬷嬷大腿上的肉全被人生生剜去,身上也使不出力。明明只是简单喝个粥,她做起来却分外困难。一碗粥没喝到一口,就已经被打翻在地。
管事能来慎刑司,本身也是个心硬的,不过,见着桂嬷嬷这样子,心里还是划过了一丝不忍。
他命人将桂嬷嬷扶起,又亲自拿起另外一碗递到了桂嬷嬷面前,“好死不如赖活着,嬷嬷能想通自是极好。”
他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活着又能如何?还不如死了干脆。
粥是冷的,还有一点馊味,不过桂嬷嬷还是很努力地喝完了一整碗。随即便闭上了眼,宫人们只当她被折磨得没了力气,没有多加理会。
在众人离开后,桂嬷嬷复又睁开了那一只眼,她望着头顶,慎刑司的大牢,经年未见阳光,阴冷得厉害,可是她的心更冷,如同置身数九寒天的冰窟里。
她死不了,可是,要如何把这消息传递出去呢?
萧钰既然敢告诉她,势必周围已经布置好了人手。拔掉卫家几颗钉子是小,就怕牵扯出卫家隐在暗处的人。
卫家元气大伤,实在经不起折腾。
在过了十几年舒坦日子后,桂嬷嬷又一次失眠了。
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桂毓秀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可是,除了房间里不时传来的老鼠叫声,没有人给她回应。
从牢房出来,张全德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萧钰沾着血的手,张全德愣了一下,忙吩咐左右去给萧钰取热水。
萧钰脸上的寒霜未减,张全德小心伺候着,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皇上,邢大人在御书房求见。”
萧钰没有说话,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也看不出悲喜来。等张全德给自己净了手,又用布擦干后,萧钰这才站起身离开。
张全德复看了一眼慎刑司依然紧闭的牢门,摇了摇头,朝萧钰小步追了上去。
“全德,你来宫里多久了?”
萧钰弃了轿辇,沿着后宫深深的巷子不快不慢的走着,张全德紧紧跟在萧钰身后,保持着大概两步的距离。
张全德回道,“启禀皇上,老奴八岁进宫,如今已有四十多个年头了。”
他不知道,萧钰为何突然问这个,只是小心翼翼答道。
“四十多年了……”萧钰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也是宫里的老人儿啊。”
“承蒙先帝和陛下照拂。”张全德心里,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老人,意味着经事多,知道的秘密多。
萧钰又问道,“全德啊,你觉得崔相如何?”
张全德愣了下,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