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下人把醒酒汤送了过来,王子阳端在手中,也不觉得烫,便一口喝了干净。
王子阳放下汤碗,跟王夫人说,“莫欺少年穷,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他没错过自家母亲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
也是,出身不同、立场不同,对问题的看法也就不同。
他母亲是辽东将门之女,性子烈,眼里容不得沙子,在她看来,不管基于什么原因,何家买官就是罪大恶极。
而何家呢,天子脚下,战战兢兢经营了数辈,备受权贵欺压,做梦都想光耀门楣。何家是商户,子弟不能参加科举,北上从军凶险,谋个禁卫军的差事又安全又能让后人摆脱商户身份,有何不好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何广这辈子庸庸碌碌,混不出半点名堂,何广的儿子、孙子可以读书考举,入朝为官了啊。
而他呢,是王家的继承人,他娘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容得。
水至清则无鱼,世间万事哪是一句简单的对错就能说得准的?
再说了,他王子阳也不是个君子呀。
“娘一个内宅妇人,相夫教子就可以了,前庭的事就交给你折腾吧。”对这个儿子,王夫人是放心的。
王子阳问,“我离开的这段时日,京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大事都有书信通知,但王子阳在人眼皮底下被监视着,有些事自然不便详说。
王夫人说,“崔家三少爷溺水没了,他的生母赵氏一口咬定崔向宇没有死,而是被人雇凶绑架。崔浩然不肯营救,赵氏闹了几次,现在京城里人尽皆知。我们的人探过消息,此事应当不假。前几日,刑老爷子在街边救下一个书生,原是赵尚书三子。”
“原是?”
“听说冒犯长辈,被逐出家门了。”
“赵公明啊?”王子阳立马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正是。”
王子阳挑了挑眉。赵公明是崔党头目,崔浩然的铁杆支持者,把亲妹子都嫁给崔浩然了。而刑安是保皇党,这么冷的天,不在家里烤火,跑出去救赵公明的儿子?
无利不起早呀!
“我派人打听了,闻言,这个三少爷有一胞妹,被赵家主母许配给了顾荣做妾。”
王子阳笑了笑,“这个顾荣,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他没有和顾荣打过交道,但是,就顾延鹤老成那样的脸,他的嫡子生得再晚年纪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几近不惑,那个赵姑娘,才十六岁。”
官家娇养的小姐,去给能当自己爹的人做妾,赵家当家人怎么想的。
王夫人自己也是生养儿女的人,看到赵姑娘的境遇,忍不住有些同情。
“这辈分也不对呀。赵姑娘进了门,崔浩然唤顾荣侄女婿还是舅兄?”
这话王夫人就没法接。
所以,她说了半天,这位在担心辈分?
王子阳叹了口气,又说,“长兄如父,赵大人能让自己的亲妹子给人当妾,如今卖女儿,也不难想。”
看赵氏如今过的日子就知道了,赵公明他就没起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