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学子想说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可是硬声出来的却是，“崔贼，要杀便杀，废话那么多作甚！”
崔浩然拿刀在学子脖子上轻轻碰了碰，“从这里一刀砍下，人很快就死了，应该不会疼。”
刀具冰冷的触感传递给心脏极致的恐惧，学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老夫开始了啊，一、二……”
当“三”喊下的时候，崔浩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劈去。
“啊！”学子尖叫。
只听得“哐当”一声响……
没有鲜血飞溅，也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传来，学子趴在地上，微微张开了眼。他身后押解的力道也松了一点，学子撑着身子跪坐在地上。
只见他方才趴着的地板边上被刀砍下一道长长的口子，许是因为崔浩然力气不大，这道口子并不深。
崔浩然问，“你且说方才想到了什么？”
学子眼眶微红，哽咽道，“我想到了死。”
“还有呢？”崔浩然又问。
学子说，“我这一辈子才刚刚开始，就这么结束了，我，我不甘心啊！”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他再没机会了。
“我家中尚有老母年迈，幼妹卖人为仆，契十年，我就这么死了，她们要怎么办……”
他的妹妹，为了他进京赶考，卖给村上的大户为奴。他本想着等他高中之后就给妹妹赎身，可是北方缝天灾，他身上的银子全都被人抢了个干净。别说在京中安心准备科考，他连一处落脚之地都没有。
眼下崔相造反，他更是科考无望，这才想了这个法子。
一想到他的妹妹，因为他一时鲁莽很可能这辈子都要给人为奴，他就觉得接受不了。
学子痛哭起来，不只因为他自己，还为他的家人。
这一刻他哭得悲恸万分，完全不复方才大义凛然的模样。
崔浩把刀扔在一边，靠着銮驾站定身子，对学子说，“你是一个狠人。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舍得拿命去赌，算计别人的时候，也不会有半分犹豫和心软。除了你的亲人，你不把其他任何人的性命看在眼里。你自以为聪明，能将所有的东西算计清楚。可是……”
崔浩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是你要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世上的人没几个是傻的，权利场中摸爬滚打的权贵更不好糊弄。太过薄情的人，不可依靠。老夫能看出来你的打算，别人自然也能。
这些人与你非亲非故，今日你为了自己的前程枉顾他们的性命，来日，你就能为了别的东西不顾你主子的利益。你心性心性凉薄，行事狠辣，与财狼虎豹无异，就算有人敢用你，也不敢以你为心腹。”
可以说，这个学子就算能因此入仕，要想走远也难了。
“你，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这会儿他是真的后悔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利益得失计算得清清楚楚，到这一刻才发现，跟崔浩然这样的人相比，他的手段完全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