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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陡生变故,众闺秀何时见过这般情景,无不惊骇惶恐,尖叫声此起彼伏,流觞亭一片混乱。

好在公主府的下人们训练有素,早有会水性的仆妇丫鬟跳下河去救人。

那边桥上,赵彤虽十八般兵器都会上一二,却偏偏是个旱鸭子,尽管她身边会水的丫鬟也立时跟着跳了下去,她依旧急得直跳脚,提着裙子就往下跑,要去河边看着,却被蔡淼一把拦住。

蔡淼脸色也是煞白,却仍镇定道:“放心,你我的人都下水了,肯定能救恬姐儿上来,你别裹乱,河边人更多,不如在这里看得清楚,还能给她们指点。”

赵彤强自按捺下焦急,一股子邪火没处宣泄,扭头就见张玉婷推完人还颇为得意的站干岸看热闹,登时火冒三丈,挥手甩开蔡淼,两步蹿过去,一手抓了张玉婷衣襟,脚下巧劲儿一绊,手上用力,将平素举石锁的力气尽数使上,把张玉婷整个儿摔了出去,直奔河心而去。

这一番动作兔起鹘落迅捷异常,旁人都不及反应。

张玉婷亦是,被抓住时还有些懵,一瞬间天旋地转的,不知怎的竟就飞了出去。

她这才知道害怕,可刚啊呀叫了一声,就已跌入河里,连喝好几口水,眼见着往下沉。

张玉婷的养娘原袖手跟在姑娘身后,虽对于姑娘推人下水颇为忧虑,但总觉得自家老爷那是皇上的亲舅舅,还有什么事儿摆不平的,因此也不甚担心。哪成想转眼就见着赵彤“行凶”!

吴锡桐这样的亲戚姑娘死一百个也没甚干系,可若老爷夫人的心尖子婷姑娘掉一根头发丝儿,她们这群跟着的人都别想活了。

那养娘拼了命的扑上去,却只堪堪抱住赵彤的腿,她家姑娘已是落了水。养娘惊惧交加,立时杀猪一般惨叫起来:“杀……杀人了!杀人了啊!!”

赵彤赤红着眼睛,转身一个窝心脚将那养娘踹出去多远。

蔡淼也没料到这般,此刻只觉得心突突的像要跳出腔子,却仍立时过去抱住了赵彤,又喝令身边仆妇:“都是死的吗?!”

赵彤身边各个都会几手功夫,主人动手是她们没想到,可主人都出手了,她们哪里会干看着,登时过去制住了那养娘,堵上了嘴。

张家仆从冲上桥的也不甚多,见吴锡桐落水,多数都去顾着那边了。谁也没瞧着张玉婷。

不料一眨眼,张玉婷也掉水里了,众人又都慌乱起来,也顾不上与弄清楚原委,先就朝河中那正在救起吴锡桐与杨恬的公主府仆妇大喊大叫,叫她们撂下旁人,先救“我家姑娘”。

赵彤双目圆瞪,额角颈间青筋暴起,双手握拳,咬牙向蔡淼喝道:“你撒手,别让我伤了你,我要让这帮忘八羔子都下河里喂忘八去!”

蔡淼却不理她,向仆妇们喝道:“张家下人真是一个个贪生怕死,自家主子遇险竟站在桥上看热闹,快,还不送他们下去救主子去!”

赵彤一呆,随即纵声大笑。

众仆妇丫鬟则得命令,手脚麻利,抓起张家下仆就一个个往水里丢去。首当其冲自然是那位“忠心护主”的养娘。

张家下仆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的从桥上往下跑,生怕慢一点就被人抓住丢下河去。

这河可是能走船的,得有多深!且刚刚打春,水还冰寒刺骨,掉下去非冻个好歹不可!

那边张玉娴早看着桥上的动静,开始时候还装不知道,看到吴锡桐、杨恬先后落水,还心中窃喜,可转瞬张玉婷竟也掉下去了,她这才变了脸色,往桥上赶来。

待她到桥头,张家下仆已有好几个被丢下水了,这一段的河面上便如同下饺子一样,乱纷纷扑腾得热闹。

她登时柳眉倒竖,怒喝一声:“蔡淼,赵彤!你们要做什么!光天化日就要行凶?!”说着便三两步登上桥,直奔赵彤而去。

赵彤呸了一口,骂道:“张玉婷行凶时候你装什么瞎子瞧不见?!”

蔡淼则不屑的啐道:“张玉婷害人之后自己站不稳跌进河里,分明就是你张家下人没用!事后竟还贪生怕死不肯去救人,啧啧,怪道老娘娘要叫你们家学规矩呢!”

张玉娴当时一直注意桥上,看的分明是赵彤下的黑手,见他们“颠倒黑白”,不由怒极,也不走脑子便骂道:“杨恬吴锡桐算什么东西,岂能与我妹妹相比?!我家就是猫狗也比她们尊贵些!分明就是你们这群下贱胚子联手害我妹妹!”

赵彤登时火气更旺,一使力便挣开蔡淼,上去兜头赏了张玉娴一个窝心脚。

张玉娴的丫鬟原就防备着,见状连忙蹿出来护在头里,饶是如此,赵彤盛怒之下又何等气力,一脚踹得那丫鬟惨叫一声,往后一撞,连带着张玉娴也趔斜了几步才堪堪被左右扶住。

赵彤已是暴怒,指着张玉娴喝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骂我?我祖父平瑶乱时、扫女真时、打鞑子时候,你们老张家祖上在哪儿呢?在干嘛?!我父亲现在镇守南京,这次也曾协助剿灭太湖水匪,你爹又在哪儿呢?!在干嘛呢?!你张家不过一外戚,有什么脸站在这儿说尊贵?!有什么脸来骂我家赫赫战功的大明功臣?!”

蔡淼急步过来,揽住赵彤,瞪向张玉娴,神色冰冷,话音中寒意刺骨:“我祖母是宪庙亲女,皇家的公主,我是先帝亲封的郡君,你又算什么东西,无品无阶,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论什么尊贵,莫非,你张家是觉得比皇家还尊贵?!”

张玉娴被那丫鬟撞着肋骨生疼,听得赵彤回击,还想再骂回去,然蔡淼开口,便如一盆冰水兜头而下,她登时也清醒了,尤其最要命的最后一句,便是莽撞如她也知道严重性,她又如何敢接口!

她登时又气又臊,伸出一只手指着赵彤蔡淼两人,“你”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有用的话来,就自道:“你们,你们血口喷人!”也是有气无力。

幸而那边河畔一直盯着仆妇救人的蔡家九姑娘蔡洛高喊一声:“吴姑娘杨姑娘救上来了,快,快,春凳软榻抬过来过来!”又有机灵的仆妇一早抬来春凳,又备下锦被、披风等御寒之物。

赵彤哪里还忍耐得住,根本懒得理会张玉娴,拎起裙子大跨步冲过去看杨恬。

蔡淼冷冷斜了张玉娴一眼,挥手带人也往那边去,扔下一句:“等明日本郡君便进宫去问问太皇太后、太后,张家是不是尊贵如斯。”

张玉娴面露惊恐之色,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而本已走过去的蔡淼忽然回过头来,勾了勾嘴角,语带嘲讽道:“对,我竟忘了,皇上既下了旨,太皇太后也不会让你进宫回话了,大约,会直接问问寿宁侯夫人吧。”

“皇上下旨”几个字砸在张玉娴心头,带来比方才更大的恐惧。

她……她……她在皇上面前出丑的事儿蔡淼知道了!!

张玉娴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一样,眼前一阵阵发黑,已是看不清蔡淼渐渐远去的背影了。

她突然尖叫一声,顾不住肋骨疼痛了,掩面拼命奔跑起来。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家!

再不出来,再不要听到人说她君前失仪,再不要人告诉她皇上厌弃了她,不许她进宫……

*

这边不单吴锡桐、杨恬被救上来了,便是后落水的张玉婷也被捞了上来。

原本这边小姑娘们都是由蔡家姑娘们来招待的,夫人们另有一处。这一闹,大长公主的长媳带着几个孙媳也都匆忙过来了,一面指挥安置落水的闺秀,一面安抚受惊吓的其他闺秀们。

如此一番变故,这上巳节宴自然进行不下去了,闺秀们纷纷提出告辞,公主府这边也不过多挽留,立时安排人一一送人出去。

而自然也有消息送到了淳安大长公主面前。

这会儿夫人们这边也已不在近月楼,移至另一处赏湖景的听泉阁上饮宴。

下人们相继飞奔过来报吴锡桐、杨恬、张玉婷落水后,建昌侯夫人头一个一声尖叫“我的儿!”,根本不顾礼仪,起身带翻了凳子也不理,飞也似的跑出阁去。

俞氏也腾的起身,却顾着礼仪,先向大长公主行礼告罪,匆匆而去。

大长公主也站起身,脸色阴沉,吩咐左右宫人过去看看,又叫人抬肩舆过来追上俞氏送她过去,却只字不提方才撒丫子跑出去的建昌侯夫人。

寿宁侯夫人也站起身来,面沉似水,却并不离去,要等大长公主这边审出个结果来,给她个交代——好端端的,怎么就张家的两个人落水了?又有上次就与张家作对的杨家姑娘,这事儿,没完!

岂知这边口齿伶俐的下人一禀报先前情况,她恨不得方才撒丫子跑出去的是她自己!

那下人报说,是建昌侯府大姑娘不知道什么缘故,将与她同来的吴姑娘和杨学士府大姑娘推下水的,又没收住手,自己也滑进河里了。

淳安大长公主刀子一样的目光刮在寿宁侯夫人脸上,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威压:“寿宁侯夫人?”

寿宁侯夫人额角也微微有些见汗,却要作出几分严厉神色来,色厉内荏喝那下仆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些,我张家的姑娘平白的岂会做这等出手伤人的事!”

在场夫人神色各异,张家与杨家姑娘在坤宁宫的梁子谁人不知,谁知道这张姑娘是不是刻意报复?什么叫平白?寿宁侯夫人这会儿倒想撇清,也要撇得清才行。

那回禀的下仆是个三十多岁的媳妇子,面相憨厚,口齿却颇为伶俐,只道:“奴婢原是跟着我家郡君、武靖伯府六姑娘、杨学士府大姑娘以及那位吴姑娘在桥上说笑赏景的,不知怎的建昌侯府大姑娘就冲上桥来,指着吴姑娘就骂,又去推她,我们过去拦着,却被张姑娘和跟过来的张家下人打骂,一不留神,那边吴姑娘已是被张姑娘推下河了。

“桥上的姑娘们都慌了,一叠声唤我们去救人,我们中会水的就跳下河救人,都乱着,不知道怎的,张姑娘又发作起来,冲过来又把正在桥栏杆边张望吴姑娘的杨姑娘推下河去了。大约是她使了太大力气,没收住,自己也跌下河了。她的养娘好像吓傻了,也不曾拦着,还是我们郡君喝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这才跳下去救张姑娘了……”

这细细一描述下来,寿宁侯夫人方才说的便都成了笑话,人家好端端站在桥上,你张家姑娘冲过来伤人,自己还没落着好,还说什么“平白”!

这脸打得啪啪的,寿宁侯夫人脸上如何还挂得住,下意识便喝了一句:“胡说!”

那边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带着腾腾的怒意,诘问道:“寿宁侯夫人,你是说本宫府中人陷害了你家的姑娘?!”

寿宁侯夫人有些尴尬,沉着脸只道:“怕是有些误会……”

大长公主已打断她的话,厉声道:“寿宁侯夫人,今日原不曾与贵府下帖子的,贵府不请自来,本宫亦以礼相待,可好,你张家姑娘倒在此行凶,建昌侯夫人又如此失礼。寿宁侯夫人,你不问青红皂白,不去约束自家,倒问本宫府中人的不是!寿宁侯夫人,你今次是特特来寻衅的吗?!”

她越说越怒,原是声音越发高亢的,却偏在最后一句上平了下来,只咬重了寻衅二字,近乎一字一顿,那话里的寒意直刺人骨髓,令人胆颤。

寿宁侯夫人满肚子怒气怨气,却生被噎得无话可说,亦是发作不得——不论是不是自家有理,今日确是不请自来。

这位论尊贵是皇家公主、当今的亲姑祖母;论辈分,亦是长她一辈,与金太夫人同辈,是个对上张太后都不输阵的人物,她不过是个外戚侯夫人,又如何敢直面其锋芒!

寿宁侯夫人默默深呼吸,忍气吞声,却怎样勉强也挤不出笑来,索性板着面孔试图圆回一二,道:“其中定有误会,大长公主息怒,我这便过去看看。”说着起身告罪,便要出去。

此刻,第二波报信的已来了。

寿宁侯夫人也想知道情况,便略顿了顿脚。

然这一顿脚,真真让她肠子也悔青了,不若早一步走了。

归根到底,今日,就不该来!

这报信的却是蔡淼身边的大丫鬟,机灵得紧,先是叩头说了几位姑娘都被救起,也请了大夫在看诊,随即又说寿宁侯府张二姑娘与自家郡君、赵六姑娘口角,气不过跑了,张家下人尽数去追张二姑娘了,郡君打发自己过来报信,请张家再派些人手去照看建昌侯府张大姑娘。

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这丫鬟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将张玉娴与蔡淼、赵彤的对话学了个遍,便是语气也模仿个十足。

一时众人都去看寿宁侯夫人。这次,这脸,是要给打肿了吧。

德清长公主一直未出声,此时也忍不住了,厉声道:“这便是张家的家教?!太皇太后叫你们好好教养女儿,你们便是这样教养的?!”

大长公主则怒极反笑,冷哼道:“本宫也是开眼了。张家不光不将满朝文臣武将放在眼里,原来还一直教导自家女儿,自家是比皇家还尊贵些的。”

本一直作假寐状的长宁伯夫人,这会儿忽然睁开眼,目光炯炯有神,神补刀一句:“不知太后是不是也作此想。”

此话一出,大厅上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长宁伯夫人是先太皇太后周氏的弟媳,在场是辈分最高者,比大长公主还长了一辈。

前次坤宁宫之事,只因她懒怠进宫,不想后辈竟被张家欺负,老太太也是极为不满,这次亲自带了孙女、亲戚女孩过来,也是为孩子们撑腰,亦有交好大长公主的意思。

周家张家不对付几十年了,这会儿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在场文臣武将乃至御史夫人们都有,目光齐刷刷落在寿宁侯夫人身上。

有这几位的几句话,明日,只怕有大批弹劾折子递到御前了。

寿宁侯夫人身上都轻轻哆嗦起来,又气又恼,又窘迫又难堪,忍不住回道:“大长公主如何能听一面之词就给张家定罪!”

声音里已有颤抖之意,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之事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却也不好回转,只得硬着头皮勉强道:“恕罪,我得先去看看落水的孩子如何了。”说罢再不想多呆一瞬,转身便走。

那边却是武靖伯夫人站了起来,也向大长公主告罪,慢条斯理道是要过去看看“自家孽障”。

其实厅中不少夫人都是暗暗焦急的,不知道自家闺女怎样了,只是,到底大长公主没发话,又没有下人禀报过与自己姑娘有关,谁也不好贸贸然起身来说去那边。

沈理的妻子谢氏已有些坐不住了,她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沈枚跟着谢家姊妹的,但谁知道杨恬会不会故意拉了她闺女过去,若是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便是没事儿……卷入这些贵女的争执之中,也够让人头疼的。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忍耐不住想起身时,那边大长公主也发了话。

淳安大长公主环视众夫人一遭,微微叹气道:“本宫原想着借这上巳节,与众位热闹一番,不想出此变故,想来大家也是无心宴饮了,便就此作罢吧。改日公主府再行设宴,与诸位压惊。”

众夫人口中皆道不敢,纷纷向大长公主告辞,心中却着实松了口气。

大长公主的长媳去了那边处理落水事宜,三儿媳便在这边开始送客。

大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身份尊贵,除了亲送长宁伯夫人出去,与旁人也只是客套几句。末了两人便乘肩舆,往安置落水姑娘的院子去了。

*

那边建昌侯夫人气喘吁吁跟着引路人跑进了安置自家闺女的院子,眼见自家闺女湿漉漉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小脸煞白,昏迷不醒,她便如被人摘了心肝,尖叫一声就扑过去,抱着闺女就开嚎,又去撕打床前跪着的众多张家婢女仆妇,似疯似狂。

众人都是跟了她多年的,深知其秉性,谁敢承受她的怒火,被活活打死也不是没有过!便慌不迭就把养娘喊了杀人、她们中不少又被蔡淼让人丢下水去等等诸事说了。

建昌侯夫人果然转移了目标,撂下闺女,抬腿就要去与蔡家理论,却迎面正撞上寿宁侯夫人。她便立时大嚷大叫,口不择言要弄死赵彤蔡淼云云。

寿宁侯夫人一腔怒火终于找到宣泄之处,抬手便是一嘴巴,扇得建昌侯夫人直跌了出去。

下人们见了都傻了眼,扑通扑通跪了一地,竟没人敢过去劝上一句。

建昌侯夫人回过神来,便又要叫嚷。

寿宁侯夫人大喝一声:“堵住她的嘴!”

待心腹仆妇过去制住建昌侯夫人,她这才冷冷道:“你说话走走脑子!你若想张家倒了,尽可以可劲儿的闹!今日的事儿,我会回去与二叔分说个明白。”

在她的环视下,跪在地上的两府下人们几乎额头贴地,瑟瑟发抖,谁也不敢有丝毫声响。

建昌侯夫人本来怒目瞪向大嫂,忽听得她要与张延龄说,身子便是一颤。

她在外面敢这样嚣张跋扈,正是无法无天的张延龄给她的底气,可若对上这混不吝的丈夫,她一如见了猫的老鼠一般。

建昌侯夫人便也瞬间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寿宁侯夫人着仆妇去寻张玉娴,吩咐也不用带过来,直接带上自家马车。这边点齐了众人,让人抬了还在昏迷的张玉婷上车,一并要走。

蔡家却是来知会,吴锡桐姑娘撞了头,伤得颇重,恐怕不宜挪动,要在公主府略养一养再走。

寿宁侯夫人此时心烦意乱,哪里还顾得上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吴锡桐,又深觉这是个祸头,带回去若是死在家里,也不好交代,便顺口应下,带着张家一众人走了。

*

虽然三个姑娘先后被救上来,却不是安置在一处。

张玉婷是最后落水,也是最晚被救上来的——其中自然有公主府的下人得了令故意拖延的缘故,却也是因后来被蔡淼丢进水里的人委实不少,各个扑腾起来,阻碍了救人。

她昏迷不醒有冻的缘故,也是被吓的。

而吴锡桐的昏迷不醒却是因着倒霉,落水后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头侧竟被撞破,被捞上来时头上还流着血,因此昏迷不醒。

幸而今日公主府本就防着有人饮食不当突发疾病等等,早将常与府里请平安脉的大夫请来坐镇,此时正好过来看诊,已是包扎过了,熬上了药。

杨恬落水也吃了一吓,喝了几口水,且亦是不识水性,扑腾了好一阵子。好在赵彤身边会水的下人及时入水,很快也就将她捞了上来。

此刻她已是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蔡淼的新衣,又披着厚厚的外袍,一边儿由着丫鬟擦着头发,一边儿小口小口喝着滚烫的姜汤。

俞氏满脸的后怕,忍不住反复道:“可是万幸。可是万幸啊。”

大夫方才也来诊过脉,说杨恬虽有些寒气入体,但问题不大,也开了方子叫回去抓药来吃上三剂,驱寒保暖便好了。

杨恬勉强笑了笑,弱弱的道:“是我好,让太太担心了。”

俞氏瞪眼道:“这说的什么话!听听,这嗓子都哑了,快喝姜汤,不要说话了,一会儿咱们回去,再寻旁的大夫好好瞧一瞧,天儿这么冷,那水冰凉冰凉的……多几个大夫看,我与你父亲也好放心。”

杨恬也觉得头重脚轻,眼皮发沉,后脑后颈到后背一线如被石头坠着一样,沉重难受,想来也是受寒的缘故,便也点头应下。

少一时,蔡淼和赵彤伴着淳安大长公主、德清长公主一同过来探望杨恬了。

虽说两位公主身份尊贵,辈分也高,便是不来也无不可。但杨恬毕竟是在公主府出的事儿,又是帝师之女,也得大长公主的喜欢,这才有两位亲来探望一个小辈之行。

大长公主温言安慰了杨恬,却只字未提张家,只说回头会请了太医去杨府再与杨恬好好诊治一番。

俞氏不由大喜,她原就担心杨恬身体,想请个好大夫来,这宫里的太医可是比外面大夫强上百倍,且太医亦不是谁家都能请来的,忙不迭代杨恬谢过。

两位公主略坐了坐便离去了,倒是蔡淼和赵彤留下来与杨恬说话。

当时杨恬被捞上来还颇为清醒,赵彤便又是哭又是笑的,紧攥着她不放手。待转到这没外人的院落里换衣服时,赵彤就忍不住道:“可吓死我了,这回去张二还指不上怎生埋怨我呢,怕是沈二也要恨我了。”

杨恬倒是想安慰她说没事儿,只是身上还没暖过来,嘶哑着嗓子,有些发不出声来。

一同跟来的蔡淼连忙按住她,不让她出声,又笑指着赵彤道:“她就是这个样子,亏还是姐姐呢,半点儿深沉都没有。不必理她。再说,她其实也为你报了仇了。”见左右都是心腹,便又低声笑道:“彤姐儿可是位女将军呢,两下子就把张玉婷给扔河里去了。”

杨恬不由大吃一惊。

蔡淼笑眯眯的把赵彤如何反应,自己又如何应对,把张家妹妹丢下水、姐姐气跑一一讲给杨恬听了。

杨恬是目瞪口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是知道武将家姑娘不同,也从没想过一个姑娘家能“豪迈”到这个地步。

俞氏过来了,蔡淼便告罪出去相送那些闺秀,没一会儿武靖伯夫人也着人来找赵彤过去问话。

后两人都处置了手上的事儿,方伴着两位公主过来。

这会儿公主走了,蔡淼把屋里不相干的人打发下去,才绘声绘色将下人报与她的、方才寿宁侯夫人在听泉阁吃瘪的事儿一五一十讲给俞氏母女并赵彤听。

俞氏不好开口说什么,心里却是恨极了张家——这一次次的,这是要做什么!真欺杨家为尊者讳便什么话都不会说吗?!回去定要好好与老爷说上一说,这次,都敢动手害自家姑娘了,必不饶过那恶毒丫头!

赵彤更是冷哼一声道:“明日后日,朝上弹劾张家教女无方的折子必淹了他们!今日她们所作所为也必能‘上达天听’。”

便是没人参劾,还有她大哥与张二呢,天子近臣可不是白做的!

*

天子近臣自然不是白做的,便是没有赵弘泽与张会,蔡谅蔡诵兄弟俩的嘴巴也不会闲着,从泽园离开时,寿哥已然知道了今日落水前后的事。

回宫之后,连赵彤私下与张会评价的张玉娴、吴锡桐,乃至建昌侯夫人闹的那一出,也尽数落入寿哥耳中。

回宫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时,寿哥只字未提,还在坤宁宫中喝了盏茶吃了果子,才似心情很好的踱回乾清宫。

直到东暖阁里,刘忠伺候寿哥更衣净面之后,寿哥才凉凉道:“这就是张家养的好女儿。如此行径,那两位侯夫人如何堪为朝廷诰命。”

无故伤人的张玉婷,以及矫揉造作的张玉娴,寿哥真是想起来就犯恶心。

一旁刘忠脸色微变,低声道:“皇上恕奴婢多嘴,到底……是行凶未遂,两位夫人只是教子无方,若是中旨或懿旨夺了她们的诰命,只怕于律法不合。且为这样的人,若是伤了皇上与太后的母子情分,岂非……不值。”

寿哥瞧了刘忠两眼,扬了扬眉,又冷哼一声,摆手道:“你想多了。”转而又拿起折子,百无聊赖的翻了翻,吩咐道:“去给沈瑞传个话。再叫两个太医去杨府问诊。”

这也是应有之意,刘忠忙应了,又小心翼翼补充道:“奴婢听底下人回报,说淳安大长公主那边已来请过太医了。”

寿哥折子一丢,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枕在脑后,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道:“皇姑祖倒是……”又笑着摇了摇头。

刘忠偷眼觑着,见他面上露出古怪神情来,一时也摸不透这古灵精怪小皇爷的心思。

片刻,寿哥摸了摸下巴,又忽然开口吩咐了一句,“张家掉水里那个亲戚姑娘,叫人好生看着,别叫她死了。”

最后几个字说又轻又慢,近乎一字一顿。

刘忠呆了一呆,“别叫她死了”这几个字说得,恁生怪异……

他一时间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慌忙低下头掩盖住表情,应声称是。

*

当刘忠派去与沈瑞报信的人到沈府时,沈瑞正在快马赶往杨府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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