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
转眼到了生辰的前一天夜晚。
夜色深黑,层云飞动,银蛇般的闪电灼亮云层边缘,瞬间将十万里长空犁出阡陌纵横。
一个黑云压城暴雨欲来之夜。
心湖深处之下镇压的恶鬼们躁动不安。
妖风卷起,耳边仿佛回荡人间的呓语。
雨滴像一个个炮仗,带着轰轰然的力量砸在地面,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雨檐被砸的噼噼啪啪,在风雨中顽强摇曳。
彼时,雨滴尚不密集。
“疼!.师..傅...我疼!!”
呼啸的狂风吹的破旧窗户嘭嘭响,尽管大多数的风雨被老屋挡在外面,而风依旧无孔不入。
它们像催命的小鬼,趴在油灯旁边,调皮的嬉戏,在风鬼的一呼一吸之间,油灯随时都会被熄灭。
正如此时在床上喊痛乱滚喊痛的清源。
苍白无力的脸色,还有因为剧痛而大汗淋漓,竟然让汗水浸湿透了衣衫。
“师....傅..徒....儿...疼!”
万蚁跗骨,他感觉的到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被蚂蚁啃咬蛀空,如同火烧,又好似那万年寒冰,冷的发热。
白光莹莹,包裹了小道童。
这让疼痛不已的清源扭曲的面庞终于缓和了下来,但却不能使他完全平静下来,只能减缓剧痛。
站在一旁的高瘦老道士此刻神色凝重。
清源此刻的四肢和五脏六腑,都爬满了细微的虫子,说他真在被虫子啃食绝对不为过。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虫子在清源的皮肤下蠕动,钻动,它们不去咬破皮肤,只是藏在里面想要撑开拘束它们的人皮。
蛊!
蛊虫不会凭空出现在小清源体内。
吕负薪!
将近了整整半年,风雨不阻,捎带给清源的所有食物都只有一个目的,降低老道士的防备心。就为了在今天带来的食物中下蛊而不被发现,就是让老道士以为吕负薪真情流露,对清源“师兄弟情义深厚”。
老道士在清源喊痛时,就在全城搜寻吕负薪的气息,而他的气息诡异的消失无影无踪。
那时,老道士知道自己的信任被丢弃在了阴暗的臭水沟。
京华城中肯定还有蛊师,不过他们都像老鼠一样藏在阴暗不为人知的角落,而老道士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们,既然找不到蛊师,只有寻找认识的大夫了。
“前辈,病者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大夫带着医箱、冒着风雨、穿过黑夜,一步不停的跑到这里,他是“药神”的亲传弟子,也是老道士目前能找到最好的选择。
“中了蛊,但没有蛊毒,这些蛊都在不断的朝身体里面钻。老道只能护住脑袋、骨头、五脏六腑、重要经脉。”
药神传人·鹤敖娇
白衣胜雪长发,简单的束起。好似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笑起来额头上还有好看的美人尖,那种忽略了性别的美,好似谪仙下凡。
鹤敖娇一眼望去,暗道病人情况糟糕。
好在青驼道长没有擅自把蛊虫暴力的取出来,因为鹤敖娇见过有的虫子一旦受到惊吓,就开始撕咬血肉、产卵。
甚至有些虫子会自己爆开,而爆开虫子的内脏有毒的,甚至还能直接腐蚀。
“还请前辈取出一只蛊虫,尽量不要惊吓到它们。”
“不用了,这碗里就是他的身体里面的蛊虫,老道已经取出来了许多。”
鹤敖娇看了看皮肤下的游动,数量可不少呀,青驼道长是不是对数量有什么错误的理解?
碗里密密麻麻的装了一碗蛊虫,凭他的眼力还需要在油灯下,用银针粘起来,才能仔细看清蛊虫的模样。
实在是微小,比细细切碎的头发还小。
老道士:“是行蛊吗?”
鹤敖娇严谨的说:“看起来很像,只不过普通的行蛊要比它们大上许多。”
“行蛊”说是蛊都有点抬举它了。
最初,它的大小如同鸡蛋大小,毫无威胁,而在某些奇思妙想的蛊师的细心培育下,它们开始变小,变得有攻击性。
可是,奇思妙想的蛊师发现这些行蛊还是太大了,太容易被人发现了,他干脆换了一个想法,去把行蛊变大!
可以搬山的那种。
因此很少有人会养行蛊,更别说是能培养出这么微小的行蛊。
“您都取出来一碗了,干嘛不全部取出来?”
鹤敖娇不解的望向这位高瘦的老道长,他的师傅告诉过他,大耘的这位不显山露水的国师,十有八九都能成陆地神仙,忽然风一吹,他师傅的酒醒了,竟然说,刚才的都是胡说八道。
“老道取了两次才填满你手中的碗,第一次取完后,行蛊又生了出来,可能是在哪里藏着老道未能发现的虫卵。”
鹤敖娇心想:
半仙都看不清楚,他一个肉眼凡胎的大夫就能看清?
“要不您在取一次,让病者保持绝对的清醒,晚辈观察一下。”
老道士依旧保护着清源,但不在缓解他的疼痛了,于是,这次的哀嚎声响彻云霄,惊醒了诸葛萝卜还有黄越凉。
“中蛊?”
诸葛萝卜眼中闪过疑惑。
“怎么会?!”
黄越凉不可思议的呼了一声后,生物本能的趋吉避害让她往后退了退,醒过来后慌张的一把将砰砰作响的门关上,以免照明要靠夜空中时有时无的张牙舞爪的闪电。
行蛊落到碗里,清源再次获得短暂的平静,但剧烈的疼痛感造成的影响,让他的身体不自觉的痉挛抽搐。
“等等吧。”
鹤敖娇一只手放在清源的肚皮上,一只手把着清源的脉,耳朵贴着胸口。
这一次,没有汹涌澎湃的蛊虫。
“似乎没有行蛊了,虽然病者的重要部分受伤不是太重,但有的地方血肉被咬空了,需要好生的休养,这是药方,再配上这瓶丹药,药方上面有治疗方法。”
药方、取药、准备走人,一套下来突出一个行云流水。
“鹤小子,还是留在这帮老道多看着这个孩子一点,老道可能会有事无法照顾到这个孩子。”
“既然如此,晚辈就留着,顺便把药熬好。”
话音刚落,冒雨而出。
“能帮老道照看一下这个孩子吗?”
黄越凉赶紧答应:“当然可以!”
诸葛萝卜也郑重的点点头,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这颗丹药可以现在吃吗?”
“可以。”
鹤敖娇把药罐和药架在门口,准备点火扇风,接几碗无根水倒。
黄越凉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是药材房的?你来过这里?”
“鼻子能闻见药味。”
“原来是神医呀!”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闻多了自然能闻出来,熟能生巧罢了。”
鹤敖娇谦虚的说到。
老道士自己吃了一颗丹药,没想到入口即化,察觉到没问题后喂给小清源。
“噗!”
清源小道童毫无征兆的喷出一口血,血雾飘散在空中,这让黄越凉躲了躲,没有喊痛声,取而代之的是直接昏死过去。
这次是真的受伤不轻。
甚至连黄越凉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极速衰败,如同风雨中摇曳的灯火。
随时会熄灭。
老道士再一次的护住重要部分,不过慢了半步,这次伤了他的五脏六腑,还有他的心脏。
黄越凉直接怒喊:“好你个庸医!”
说着还要上前揪起,打他一顿,却被诸葛萝卜拦了下来。
鹤敖娇并没有慌张,他倒出来一颗丹药细嚼慢咽,然后神色凝重的保证:“丹药绝对没问题。”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鹤敖娇一根手指沾血,放到嘴里细细品尝,然后把碗里的行蛊分出来到空碗里,先是尝了尝行蛊,然后吐到门外,嚼碎丹药再吐到行蛊上面,用手指搅动一下后又放在嘴里尝,然后吐到门外。
这一波操作让黄越凉不寒而栗。
“二者都无毒,这些蛊可能在病者体内留下了什么,导致丹药里面的某些药材与其发生了药性相克,极为强烈。加上病者身体虚弱不堪,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不在称呼这些蛊虫为行蛊,二者除了长得有点像之外,根本就不是大小相差巨大的同种蛊虫。
“之前的药方不能用了,需要先检查这些蛊虫到底和哪些药材冲突,或许等到蛊虫留下的东西失效。但现在唯有凭借前辈的深厚实力暂时吊住病者的命。”
说做就做,鹤敖娇开始研究起来。
血珠渗透皮肤,他成了一个易碎的小血人,老道士一挥拂尘,血珠随拂尘飞走。
远处一抹闪电蓦然亮起。
惊鸿游龙般一现让人难以直视。
伴随鸣雷一记!
诸葛萝卜猛的看向那个方向。
忽然
清源体内白光大盛,明亮如白昼!
“劳烦各位了。”,语落人影空。
老道士出现在祖师堂,沉默不语的给祖师们上了香,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将手伸进画中,再取出一把道剑后,只留下烟雾缭绕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