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勉之明日便要走了,还请您多保重,”河州府衙之内,刘然对着他面前举着茶盏,小口喝着的何灌说道。
闻言,何灌幽幽一叹,这些时日,与自己这名弟子相处,的确是极好,刘然为人刻苦,且极具悟性,无论是何书籍,只要看一遍,都会有异于常人的见解,这让他颇为欢喜,一时间,刘然要走,他心中甚是不舍。
何灌看着眼前的刘然,挽留道:“勉之,可愿在为师麾下担职。”
刘然虽是青山寨的都头,但以何灌今时身份,只要书写一封信,便能调动。
听着何灌这句话,刘然先是故作犹豫一番,这才拒绝了。
“勉之,为何拒绝?”见刘然拒绝,何灌极为疑惑,在他看来,若是刘然留在河州,不仅是对自己有利,对自己这名弟子也是如此,他久在军旅,对军中丑陋风气,了如指掌,而刘然在他麾下,便可杜绝此事,并且还能亲自培养,假以时日,定能继承自己的道路。
刘然拱手道:“师父这番心意,勉之在此谢过,然勉之为青山寨都头,不仅唯有自身一人,还有一干兄弟,倘若我离开,他们的日子定不会好过,还请师父莫要怪罪。”
此话,并非刘然诓骗之语,他若是离开,他那一群麾下弓箭手,下场并不会太好,更何况他本身便无离开青山寨的想法,此寨让他经历许多挫折和屈辱,但也让他为此学到不少东西,以及若是就此离开,又如何面对牺牲的同袍,还有与他历经血战的梁护,张平亮,宋炎等人。
在刘然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积攒实力,什么才是实力,那就是麾下这群同生共死的弟兄们,才是最真实的实力,有了他们,刘然敢于面对一切困难。
为了手下这群兄弟,便可放弃来至河州,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但何灌并不讨厌,反而极为喜欢,无论何时,他始终是一名武人,武人若无热血,又如何抛头颅,啥热血,又如何带领士卒取胜。
何灌笑着亲自为刘然斟了一杯茶水道:“为将者,若不得军心,唯败无胜,何以得军心,视同袍为手足,勉之年纪轻轻便有这领悟,为师又如何怪罪,欣喜还来不及。”
“多谢师父理解,”随后,刘然端起何灌倒的茶水,小酌一口。
何灌嘱托一番之后,起身对刘然道:“勉之,随我来。”
望着起身离去的何灌,刘然跟在了身后。
来到府衙院子中,何灌对随从吩咐了几句,随从连忙离开,独留下二人在院子中。
过了一会儿,几名随从搬来了武器和甲胄,分别有长弓,长矛,以及精密的山字纹甲。
何灌接过随从手中的长弓,对刘然道:“勉之,此弓为二石弓,随为师征战沙场许久,今日便交予你。”
宋代的弓弩的计量单位,和汉唐截然不同,汉时一石为30磅-35磅,唐朝一石为80-100磅,而宋北宋一石为120磅。
故北宋禁军的射试,只需拉开七斗以上,便视为合格。
刘然一听,此弓竟有二石,不过想到自己师父在百步,依旧可贯穿虎侯的臂力,又感到理所应当。
将长弓交给刘然之后,何灌又一一将长矛和山字纹甲也交给刘然,其中以山字纹甲最为珍贵,此甲乃是以错札法所制,其成本极为大,唯有武将与亲军才能穿得起,以刘然目前所知,青山寨唯有两个指挥使,还有辛兴宗才有,此外张俊和赵瑄也有一套,不料今日它竟也有了,有了这甲胄,可谓是有第二条性命一般。
(
拿着这甲胄和兵器,刘然连忙道:“多谢师父馈赠,勉之定然好生珍惜。”
何灌哈哈一笑道:“勉之,有了这几样,你也不可轻敌大意,须知战场上,刀剑无眼,莫要丢了性命。”
刘然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刘然离去之后,何灌想了想,回至案前,书写了几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至熙州和湟州。
何灌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
第二日清晨。
收拾好一切的东西,刘然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河州,毫无疑问,这十几日的光景,河州是这一年以来,他待过最安宁的地方,也是他得到最多东西的地方。
赵瑄看着刘然的神态,笑道:“勉之,为何不在河州,以何知州对你的恩宠,你若是想留在河州,只需一句话罢了。”
他有些想不明白,刘然为何不留在河州,这里多好,知州何灌又是刘然的师父。他可是记得,就在前些时日,若是无他和张俊来的快,这世间就没有刘然这一号的人物了。
刘然闻言脸色平静,没有说话,河州虽好,但青山寨与他同生共死的同袍,他断然不会舍弃,更何况,郑科等人那日将他们视为弃子,若是就这样离去,他如何能安然面对死去的同袍,又如何说服自己,胸中澎湃的杀意,无时无刻不在嘶鸣,唯有亲手埋葬这群人,才能得以平息。
“这税,还挺高。”
看着一袋又一袋粮食,被官吏当作商税收走,张平亮心中极为不舍。
而刘然则是笑了笑,虽商税收的多,但他们得到的更多,仅仅以四百斤白酒,就换来了数万斤的粮食,这可是赚大了。
交了税收之后,众人缓缓离开河州,因粮食太多,唯有赵瑄等十名骑兵,还在骑马。刘然等人的马匹,皆化作拉粮的用的马匹。
望着步行的刘然,赵瑄哈哈一笑道:“勉之,坐我身前如何。”
听着赵瑄的笑声,刘然瞥了一眼,就拒绝了。
就在众人才离开几里,只见他们前方多了数百蕃人的骑兵,距离他们有二里地,显然就在等着他们。这让赵瑄脸色一冷,悄然掏出了箭矢,他并不信这些人敢在河州之地,进行劫掠之事,但他依旧谨慎的看着对方,要是对面有何轻举妄动,他就会化作锐利的战士。
刘然见此微微皱眉,不过好似想到了什么,令人停了下来,随后又在赵瑄等人劝阻声中,独自走了过去,并且言辞冷厉的命众人听令。
看着刘然孤身一人,赵瑄冷脸对众人道:“你们就不阻拦?”
梁护等人摇了摇头道:“刘都头有令,不可不听。”
赵瑄冷着脸,就在众人眼中,骑马跟了上去。
察觉身后的赵瑄赶来,刘然皱眉道:“子瑛兄,你要作甚。”
骑在马上的赵瑄,看着前方的蕃人骑兵,冷着脸说道:“你的命令,对我可无用,我赵子瑛,可不知甚时成了你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