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目前账上的这点钱当然是谁撤资也不行，苏晓萌和张津京两个人现在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不是说感情有多好，只是公司实在是少了谁都不行。之前在微信群里联系的一个客户有很大的意向，最近频道要求会谈，出方案，讲流程。可是张津京很快又要出差，这次是去远松集团广东那边的工厂。她只能把前期工作做好后，后期就只能安排给苏晓萌继续跟进。另外还有一个老客户好久没联系了，现在也有新项目要谈，她在走之前会谈几次，把能定的事情定下来，以后也只能靠苏晓萌了。
“苏晓萌，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长到今天的，但是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能明白什么叫责任，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中都要负责。事情要认真去做，话不要随便乱说。”
苏晓萌说：“当时工作压力太大了，我不这样说，艾文静一家肯定会跟我没完没了的纠缠，我把球踢给你，他们找不到你。没有耽误你当时的工作，我也成功扛过了那几天公司的艰难期，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儿。谁让你自己玻璃心的？”
“你还有理了？”
“是你自己分不清远近，非要扯着艾文静跟我撕逼。咱们无论从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这么大人了还意气用事？”
张津京第一次从苏晓萌嘴巴里听到这种话，看着苏晓萌的目光不觉少了怒意。哪知道这厮接下来又没好话。
“我看你不是中年少女，你是思想上的中年巨婴。人该长大的时候就得长大，永远长不除了老公会惯着，别人只能翻白眼！”
张津京惊呆了，这人倒打一耙的水平又提高了。她还第一次见有人道歉是这种态度的。
“有些人年纪大不代表思想上就是个大人，有人年纪轻不代表思想上就不成熟。人啊都需要提高和成长，这和现实中的年龄无关。大津津，你确实挺能干的，有时确实像个女魔头，可有时比我还像个小孩，这人啊该补短板还得补短板，该成熟的地方就得成熟起来。”
“混淆是非不算能耐，有本事你就把新项目谈成了！”张津京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可苏晓萌说得也没错，为了公司生存下去，婆媳矛盾只能靠边站，他们现在是上了同一条贼船，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苏晓萌也想把新项目谈成了，单一客户的不确定性太多，远松集团的项目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精彩科技就伤筋动骨，如果人家项目停了，公司也就没法运营了，投进去的钱大概率也要打水漂，别说张津京前半生白干，她自己的房款也没了。
如今的苏晓萌已经变得非常接地气，保持幻想的同时也彻底面对现实。如果想公司运营能真正让人松口气，最低的下限也至少是账上趴着十几个月的运营成本，还有在谈的新项目才行。这现如今，每天就是在刀尖儿上起舞。饶是苏晓萌再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这第二个客户是个国企，以前也是张津京的老客户。这家很久都没有信息化的新业务了，如今突然联系，依旧是想花小钱办大事儿，之前给张津京的业务都是下脚料，无论她到哪个公司，都不嫌麻烦、不嫌弃钱少，努力地给他们解决了实际问题且服务周到，所以这家公司这是占便宜占上隐了。客户仿佛潜意识里早有定论，只要是钱少难啃的骨头都丢给张津京。
苏晓萌满心火大，以前她很瞧不起张津京费力不讨好地去应酬这种客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是她自己现在遇到的也是这种客户居多，唾沫粘家雀的风气真的会传染啊？这都是给客户惯出来的毛病。苏晓萌了解到，这个国企现在有两个项目在同时找服务商。一个项目的总金额是100多万，给到他们这个项目才25万，但是需求价值500万有点夸张，但是150万绝对妥妥的。二十多万，等于这个国企把津彩科技当成了自己的it部。不同是，这家国企不用发工资，不用上保险，给这么点钱就让精彩科技整个公司的人给他们干一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另外一个项目是民营企业，可是没有一点关系，就是要硬拼解决方案和价格。张津京没没路、没背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靠得就是专业、负责，踏实肯干。可以说这姐姐拿到的大都是硬骨头，肥肉基本上吃不到。
这边，苏晓萌忍不住又在心里碎碎念，张津京干了这么多年还是这点资源，多少有点让人看不起。但主要是这些客户太过分，见人下菜碟，想得都不是合作理念，而是占便宜理念。那边张津京看着投简历的应届毕业生们，也在生闷气。没有工作经验，刚刚毕业的小孩子就想拿高薪，念的是稍微好一点的大学更是没谱了，连实习经验都没有就要高价，他们也不想想自己能给企业来带什么？
“把你招进来，你什么都不会，我手把手地教给你，还得给你开高薪，你还不能加班，你还得双休。我就差请个祖宗来公司供着了。”
苏晓萌怼过去：“大公司不就是手把手地教了程俊毅，然后给了他工作经验方便跳槽，咱们公司小，没这个条件就说没这个条件，别说人家年轻人有问题。”
张津京说：“就算程俊毅有一万个缺点，但是他考进大学后知道自主学习。知道课堂教的和步入社会后用的有很大的区别。不仅是他，他的宿舍里，班级里都是这种氛围。我也需要实习生，我也可以手把手地教，可是进来就想当大爷的，现在不要，以后公司做大了一样不要。不管你是985还是普通院校。”
张津京还没有出差，又有员工提出离职了，也是一个问题没经验的员工，学到了工作经验，就随时找机会跳槽。再次招人的成本远比给现有的员工涨工资的成本和风险要高。可是走一个就给涨工资，就会出现员工以跳槽为借口要挟公司的情况出现。小公司别谈什么感情，谈什么忠诚度和管理水平，大部分员工可以为了月薪多出500块钱就考虑跳槽，完全不考虑是公司把你从一点不会培养到能熟练干活儿，现在公司正在上项目的关键时刻，应该替公司分担。苦口婆心地讲道理，打感情牌只能让员工跑得更加迅速。
现在的孩子和以前张津京年轻时不一样了，她年轻的时候领导说句鼓励的话都能激动半天，如果领导恳求自己为了项目多干一些，将来会被重用，她绝对不会在公司危难的时候离开。现在的小年轻你对他们多好，最后他们也只会衡量自己的利益，还有就是自己的实际工作体验。
苏晓萌对张津京说：“现在远松集团的开发模块儿严重积压，现有的人不离职还人手不够呢，如果想成连锁离职效应，郭帅他们几个核心的人员要是走了，这个项目不仅会造成很大影响，还有程序外泄的风险。”
张津京怼她：“你不是刚给发完奖金吗，怎么还走呢？”
“奖金是以前公司没钱的时候欠大家的加班费。”苏晓萌说，“现在他们想要走，我也不欠他们的了。我只是欠我自己的，这么努力，或许还得赔钱。”
张津京说：“不给任何人涨工资了。我们等项目结束的时候发项目奖金，陪公司干到项目结束的员工并且当时在岗，拿出一笔项目奖金来回馈给员工。晚上开会把这个宣布下去，爱干干，不爱干我们也尽力了。无论对客户还是对员工，最终的捷径只有全心全意为对方考虑，其余一切随缘。人在做天在看，老天自由安排。”
“好！”苏晓萌一直憋着一口气，她早就打算好这些员工爱干干，爱走走，可是毕竟留下来对项目更有利，张津京这个决策挺及时也很明智。之前她给发了奖金还是有人走，现在项目不仅是公司的，也是部分员工的，项目最后成功上线，赚钱的不仅是公司还是这些一直跟着项目奋战且留到最后的员工。
这下真做到了方法有效且无愧我心。如果大家的利益和项目进度一致，对愿意赚钱的员工来说，觉加班不给加班费，怎么干都干不完的怨气应该会释放掉很多。
苏晓萌豁然开朗，自己对张津京真是又爱又恨，一边瞧不上一边又觉得她十分有能力有才华。
张津京皱眉：“苏晓萌，你看我做什么？”
苏晓萌由衷地说：“大津津，别的不说，你长得还真挺好看的。”
张津京瞅着这个自诩情绪稳定的家伙，这一会儿怼人一会儿夸人的节奏也是没谁了：“当然了，不然怎么能有程俊毅这么精神的儿子，否则也吸引不了你这种颜控。”
“那可不仅是你的功劳，程俊毅的亲爹也很帅啊！”
张津京打趣：“你不是改口叫程天乐爸爸了吗？什么时候改口管我叫妈？”
“我叫不出来！”苏晓萌使劲儿地摇摇头，“再说了，我喊你一声妈妈，你敢答应吗？”
张津京没有正面回答，可是想想好像还真挺不自自在的。
曹晋冀包了程天乐的车去医院检查。这姑娘一路情绪低落，这孩子以前一上车都是叽叽喳喳，这次垂着头不讲话。程天乐会唱快板儿，给这孩子又说又唱，表演了一路。曹晋冀说：“叔叔，如果有机遇，凭你的本事一定能登上大舞台，成为着名相声演员也是有可能的。”
程天乐笑着说：“我现在就想自己是哏都的老百姓，有外地乘客就给他们展示一下曲艺之乡的魅力，有时间就自己写写相声，平时自娱自乐，没有观众自己找观众，也有来到趣儿的。”
曹晋冀说：“您以后成名了其实我还无感，我就崇拜现在的您。过着平凡的生活，也不自怨自艾，而是过得喜气洋洋的，日子甜蜜温暖。像您这样的人，是打不倒、也压不垮的，懂得人生的真谛，看透生活得本质。”
程天乐文： “这几天没见怎么成哲学家了？闺女，你这是受什么打击了？”
曹晋冀说：“艾文静和程家明的抚养权官司闹得特别难看，我就想着自己很快也要经过这么一遭，就觉得特别没意思。”
程天乐不吭声了，他其实是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弟妹对孩子姓什么这件事儿上反应特别强烈，寸步不让。不仅是弟弟和弟妹，包括自己老爹都在这个事情上非常坚决。但是最坚持地还是自己的奶奶，老太太现在学会视频会议了，动不动就召集子孙说这个孩子姓氏问题，谁也不想当气死老祖宗的罪人啊。
曹晋冀也头疼，她其实对结婚这个事情无可无不可，但是这么一个四代甚至五代同堂的大家庭打交道，她是真的抵触啊，作为肥宅一枚，她已经习惯了生活的舒适区，只和自己最亲的人打交道，不想费一点脑子去接触陌生人。
程天乐安慰曹晋冀说：“家明这孩子我太了解了，人品好还比程俊毅从小懂事儿。他虽然和别的女人搞出孩子来，但这是被蒙在鼓里的事儿。你别介意。”
“我根本不介意！”曹晋冀和程家明无缝对接，她自己也是主动的一方，做事都有个天理，怎么会在这方面记恨他。
艾文静的官司拉扯了几个回合。在拉扯地过程中，艾文静的心理问题闹得人尽皆知，她自己却因祸得福被治愈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更何况艾文静本来就是一位霸道女总裁。虽然算不上大公司，可比张津京的公司规模大多了也稳定多了，最主要是利润稳定，早就已经实现了一定范围内的财富自由。
有人要抢艾文静的孩子，她很快就找回了自我，用各种证据证明自己身心健康。艾家请了这方面最专业的律师帮自己打官司，几个回合后，程家就落于下风。程家明在这件事儿并没有兑现之前的承诺。艾文静不怪他，这个孩子她没打算让他负半点责任，所以也不需要他为自己做任何事情。他有她的难处，她有她的坚持，一切自有法官裁定，不用讲个人情面，这也很好。
最终法院把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了母亲，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艾家大获全胜。范文芳那边人财两空，现在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曹晋冀肚里的孩子上。
程天乐劝曹晋冀：“你和家明老老实实结婚比什么都强。自己买房出来单住，也不和婆婆有什么接触。至于日常生活，该自立的时候就得自立，亲生父母对你再好，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曹晋冀说：“我能接受程家明住到我们家里来。”
“最好别。你看看周围凡是姥姥给带孩子，女婿长期和岳父岳母打交道的，离婚比率特别高。因为人都是比较自我的动物，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磨合。可是跟岳父岳母在一起，有点事儿小两口都没法吵架，也没法找到属于两人和好的方式，时间长了就疏远了。”
“苏晓萌和程俊毅不也是跟你们住一起吗？”
“那两个没正形的，也是出去租房那段时间互相伤害后才稳定下来的，而且我们根本不掺和他们的事儿。你张阿姨说了，只要他们不影响我们日常生活，就算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也不管。”
曹晋冀摇摇头：“我不想承担贷款的压力。我也不想一个人做家务，我自己也带不了孩子。我也不想离开爸妈离开家。凭什么因为一个男人，我就得放弃原来的生活。大不了也上法庭呗，艾文静能赢，我也一样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