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出生后,青梧有了“二胎”。
东昀百岁时,南离出生了。
南音是焰羽雀一族的少族长,崇阳也是保护曜日岛的最强战力之一,两人顾不上照顾,便将女儿托付给好友青梧,也就是东昀的母亲。
青梧是极为温柔的,她将南离视如己出。
南离幼年时,不可避免地占据了青梧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青梧想要将一碗水端平,但她发现,这水就是端不平。
青梧当年如何照顾东昀,如今就如何照顾南离。可是时间和精力的不平等,让年幼的东昀十分排斥这只和自己不同族的小朱雀。
幼年的南离太脆弱了,她不像须弥渡鸦一族的孩子一样拥有防御力天赋,青梧生怕她伤到,只能让东昀退让。
百来岁的东昀在族群中也只是个孩子,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总是偏心南离,总是让她退让。
“我讨厌你。”
东昀内心升起一些恶劣的心思,她想趁着打闹,掐死南离。
精神力天赋让南离早早地察觉到东昀的想法,她很直白地问:“为什么讨厌我?”
“你有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什么要抢我的母亲?”
“我没有跟你抢母亲,我想我的阿爹阿娘,可我见不到。”
东昀突然下不去手了。
其实南离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太小了,幼年的魂兽都很脆弱,需要更多的照顾。南离的父母太忙,她只能和自己一起生活,在不属于她的家里生活。
东昀在漆黑的夜里反思,反思自己的卑劣。
南离没有因为那一次的事情厌恶东昀,依旧像从前一样跟在她身后。
东昀逐渐感到愧疚,南离越是亲近她,她就越是愧疚。她开始接受这个妹妹,开始给南离遮蔽风雨。
作为金乌,族人对她们的期望很高,东昀的压力也很大。
她是须弥渡鸦族中唯一一只金乌,既是东晗炫耀的资本,也是东晗烦躁自卑的来源。
一次次夜晚的自省,让东昀过分清醒,她无法盲从,哪怕对方是父亲。
无法满足对方的掌控欲,东昀面临的是无休止的指责和打压。金乌的防御力被一次次打碎,东昀想要寻死,却无一次成功。因为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南离,给了她无条件的信任,以及永远的偏爱。
“你不会掐死我,你下不了手。”
“你们太弱了,我才不跟你们玩……你太慢了,我也不跟你玩……阳阳,你没关系,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会一直和你玩的。”
“走开,不许欺负我姐!”
“阳阳,我也会保护你,只要是你,我就会一直保护你。”
……
事实上,南离的境遇并没有比东昀好多少。
不是没有长辈说她无法无天,相反,总有族老会指责,因为她是被寄予厚望的朱雀,也是少族长的后代。
指责并没有落到南离身上。
随着东昀逐渐成长,她替南离挡下了所有指责,甚至惩罚。过去的愧疚,促使东昀用全部的爱来补偿南离。
南离天不怕地不怕,不是因为青梧,是因为东昀。
青梧性格太柔和,东昀不敢让她忧心,族中事务不能随意插手,东昀就承担起照顾南离的责任。
东昀并不是完美的姐姐,她继承了父亲的暴躁,在南离一而再再而三犯错时,她也会动手。
但东昀也继承了母亲的内敛与自省,让她敢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她告诉南离,她也会犯错,任何存在都会犯错,所以不要什么都听她的,一定要有自己的思想。
“阿离,只要你不伤害别人,想做的事情就去做。你就是你,不必因为族人的目光束缚自己,后果我来承担。”
无论南离做了什么,在族老眼里有多么离经叛道,东昀都会替她承担后果。挡不住就陪着,无论何时,南离身边总会有一道身影,那就是东昀。
即使南离做错了事,哪怕关起门再打,打完了再讲道理,东昀也没让她在别处受过一句骂。
阳阳,姐姐。
人类口中的家是温暖的港湾,东昀想有一个家,她没有,她不敢,她给了南离一个家。
因为年长百岁,因为她是南离的姐姐。
东昀渴望却得不到的,在南离身上疯狂弥补。她给了南离自由,给了南离底气,让南离可以肆意随心地做自己。
东昀养的是南离,也是那个永远被禁锢起来、年少的自己。
……
岚汐、东昀、龙凌云,她们是一样的人,她们都在求死,唯有东昀活了下来,因为她身边有南离。
南离很执拗,赶也赶不走,总是十次、百次地救她,千次、万次地在生命与毁灭的边缘拉住她,等她回家。
东昀很聪明,聪明到连千仞雪以为她紧张时的小动作,都是东昀刻意伪装出来的。她紧张时只会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小动作,除了在南离面前。
或许东昀已经知道为什么活着,或许她仍然没有寻到活着的意义,但她要保证自己不会死,不会离开,为了妹妹。
……
南离没有被养歪,因为东昀并不是一味地纵容,也因为南离清楚,东昀一直以来都承担了什么。
自己年少肆意的背后,是东昀牺牲了她放肆的余地,自己有多自由,东昀就有多么辛苦。风雨没有绕过自己,只不过上方有东昀的羽翼。
南离抬眼,天地间唯余东方暖阳,那轮太阳数十万载如一日地,映照着她来时的路。她永远永远,永远不会放弃东昀,永远不会抛弃她最好的阿姐。
一声姐姐,是东昀说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也是南离最大的底气。
……
朱雀与金乌,自诞生之日起,便将“责任”二字铭刻入骨。
她们都会毫不犹豫地为父母亲族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是责任,是职责。唯有彼此,是因为信任,是因为值得,所以心甘情愿地把命给出去。
这世上伟大的从来不止爱情,友情和亲情并不逊色。
她们是彼此最信任的亲人,是没有血缘的双生子。
喧嚣与寂静,生命与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