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三再次回到韩谨西的营帐时,韩谨西正在写着什么,他抬眼看了看仇三,仇三识趣的不等韩二公子发问,径直道:
“小水雷做好了,据昔秋姑娘说,这玩意她自己之前也是没做过的,所以得先要做个试验,让你准备一艘旧渔的船,最好是准备废弃了的,找好船和地方后,去找她就可以了。”
韩谨西对昔秋之前没做过水雷这事,似乎是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看了看仇三,发现他眉目舒展,不由有些奇怪,可也没多问,只“嗯”了一声,让他自去歇息,便又低头写画起什么东西来。
郑国公与韩谨东那边很快也收到了黄昏时试水雷的消息,那时郑国公正在查看新造的楼船,因为这段时间田坤父子和大部分工匠都是在全力改造和修补旧船,楼船几乎都是半停工的状态,这边只有不到三十名工匠在打磨楼船女墙的材料,郑国公只是循例过来看看罢了,这会听韩谨西差人来传话,不禁心都活了起来,带人往田坤那边去了。
田坤和田子渝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为了能多改造旧船,父子三人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境地了,虽忙,可精神和心情都极好,郑国公风风火火的一路奔来,一见田坤,把人扯到一边,屏退众人方小声道:
“田老弟,今日申时,带你去看个好东西,这段日子辛苦你们,放松放松去。”
田坤看郑国公一脸兴奋,不由奇道:
“什么事让国公这般欢喜?”
郑国公道:
“孟丫头想出了个叫水雷的东西来,说是可以在水里爆炸的,刚刚己经做好了,谨西已经安排好了地方,定在申时未。申时初你带上子渝到石坞渡,子津与谨西他们一路。”
田坤一听是孟无忧的主意,心里也是由衷的欢喜:
“这孩子,聪慧之极,她弄出来的东西,必定都是好的。我这就去安排一下,申时初就过去。”
郑国公又一阵风似的走了。田坤找到了田子渝,把郑国公刚刚说的事说了,田子渝感叹道:
“这孟大小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脑子,你看这些船,经她的法子一改,出到海面,省了多少气力。我们祖祖辈辈造了百十年的船,却都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说完这话,转头看了看四周,才又把声音压得更低道:
“幸好她心地纯良,若是个坏心眼的,可不得了。”
田坤不由一笑:
“若不是个心地好的,如今我们也是看不到了。”
田子渝不由也笑了:
“说得也是,薇娘说母亲她们如今在刑州,过得可比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快活舒坦得多,只是三妹妹的性子倒是有些野了,这大冬天的,还拉孟大小姐下塘去挖藕……”
田家遭逢大变后,一家人的性子和想法都变了很多,特别是看着恣意自在的孟无忧,竟不觉得女孩子活泼一些有什么不好了,父子俩说着田三小姐的事,不由都笑了起来。田坤最终似叹非叹的道:
“也不知道以后该给她找一户什么样的人家好了。”
田子渝想了想,也不觉头痛。
船只改造和修补的任务实在是太紧,父子俩也不敢过多担搁,眼看已近午时,忙各自趁大家还未散去,把事情都先一一安排下去。
而韩谨西这边,己把一切安排好了,申初就带着众人乘船去了选好的地方。
这是一处海谷,三面是崖壁,只一面临海,与外界几乎隔绝。昔秋看着也觉得这里真是个试水雷绝佳的地方,在这,别说是炸个几斤的小水雷,就是炸个几百斤的龙王炮,外面也听不到半声响。
昔秋蹲在甲板上,她坐船不多,所以在船上没办法象这些常年在水中训练甚至作战的人那样,站得稳稳的,她正指着水雷和牵引锚,把孟无忧教的,要安装的方法,如何调节水雷高度,又如何引爆,一样样详详细细的讲解起来,被韩谨西安排去布置水雷的人认真的听着,唯恐错漏了一星半点。
申时中,一脸欢喜的郑国公带着亲信和田坤父子准时到了,两船的兵士合力把两船并行,待两船的船弦拢起,两边把对方船的系绳绑到自已船上,用力绑紧,两船便并在一起,不用架踏板就能互过。昔秋见郑国公往自己这船过来了,忙站起身去见礼,郑国公挥了挥手:
“你这丫头,讲这虚礼做甚。来来来,你看看崖边上那些好东西。”
昔秋看着崖壁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寸草都无,她疑惑的看着郑国公,郑国公哈哈大笑:
“没看出来?那些窟窿,可都是炸出来的,把炸药罐用投石机投到崖壁上,能把崖壁都炸出个窟窿来,你家小姐想出来的这个东西,真真了不得。”
昔秋认真看了看,都不由得有些傻眼了,那些窟窿密密麻麻,大大小小都有,自家小姐之前捣鼓这玩意,原来只是用来给余春他们外出时,过猛兽多的山岭作防身用,她真不知道它的威力可以到这种地步,把这么坚硬的崖石炸成个蜂窝似的,昔秋有些受了惊吓:
“我们平时就拿它吓吓野物,可不知道它这么厉害。”
田子津闻言,捅了捅昔秋的手,小声问:
“那这水雷的威力,和那炸药比起来威力如何?”
昔秋摇头:
“不确定,这十二斤的炸药,应该可以把那小船底炸穿。”
郑国公满意:
“那就足够了。”
天气寒冷,海水也冻,在确定领会了昔秋的意思后,韩谨西一声令下,几个负责布置水雷的士兵毫不犹豫的从甲板上跃入水中,船上的人把水雷和系着长长细铁链子的锚放到水中,几个兵士拖着,向指定的位置游去。
小水雷不重,放置也相对简单,因深度无需精确,只要在一个范围之内便可以,且用作试验的小船是抛了锚,在固定的位置的,因而在五个兵士的通力合作下,只不到一刻中便完成了放置作业。
小水雷布置停当,几个湿漉漉的士兵带着长长的牵引绳回来了,韩谨西看了看昔秋,昔秋点了点头。此时大家都己经聚到了船边,韩谨西对水下的兵士挥了挥手,兵士会意,随着兵士猛拽引绳,不远处的鱼船水下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随即鱼船激烈的晃动起来,并被掀了个底朝天。众人乘的船高,居高临下的看到翻转的船底被炸得四分五裂。众人承的船离得并不远,却并没感觉到水流有大的变化。
郑国公见状,仰天大笑:
“哈哈,妙极,妙极!”
相对于大家的欢喜,韩谨西更多了点吃惊,因为这渔船的船板,他是让人加厚过的,原以为十二斤火药,应该能炸出个大的漏洞来,不想竟是直接把船底完全损毁,这水雷的威力,远比想象中的大得多。他想起孟无忧说过,对方即使有铁造的大船,几枚弹药过去,便只能是一堆废铁了的话,原来这丫头并没夸大,若用重型水雷,什么船都经不起几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