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松野木森想着怎么样破解韩谨西那边的抛石机时,石弹却骤然停了下来,松野木森等了许久没见什么动静,便命人登上楼船顶上察看。
那人站在楼船顶上的了察亭,居高看着韩谨西那边不少人围着投石机查看,还用手拍打着大冬天里还不停的做着擦汗的动作,仿佛焦急得不行。又过了一阵子,只见那个绕着抛石机查看的人无耐的摇着头,动作沮丧。
“哈哈哈!”
那人忍不住大笑起来,三阶并作两阶下了了察亭,对松野木森道:
“大王,他们的抛石机可能坏了!”
松野木森虽看不真切,可是心中也有了相同的猜想,他虽然不敢肯定这也可能是韩谨西的诱敌之策,只是,非常时期也只能兵行险着。于是他一声令下,船队全速前进。
韩谨西那边见状,也很快做出了反应,两艘装备了强弩的船看到指挥旗后调转方向,向着倭船百箭齐发。倭贼与韩家交战多年,船上也是装备齐全,先前吃过亏,这次弩船一动,他们立即便作出了反应,盾牌一字排开,严丝合逢,人躲在盾牌后,再强的弩战都耐何不得。
半柱香的时间,两军已经短兵相接,倭贼们本就以劫掠为主,因而他们登船的法子奸滑又老到,只要与对方的船达到一定的距离,他们便会往对方船上抛出牵引勾,船万一被勾上,他们马上就会转动轮轴,把两条船拉近,直至拉到拼接到一起。被勾住的船想要解开铁制的牵引勾却极为困难。
韩家水师又何惧一战?他们也不待倭贼动用勾索,直接硬迎头而上。
韩谨西带的人并不多,一共也不足七百来人,对上松野木森足有自已两倍之众,很快就落了下风。
松野木森对于韩谨西,从前印象并不深刻,然而这两年,在东海吃的为数不多的几次亏,都是他给的,对于睚眦必报的松野木森,早己怀恨在心。此时看到垂手立在楼船上观战的韩谨西,新仇旧恨一下子涌了出来。
韩谨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狠狠的目光,抬眼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两方对战,主帅不是在非常特殊情况下都是不会上场的,所以韩谨西和松野木森也仅是互相看了看便错开了目光。
此时再看战况,韩家水军这边因为人数与对方相差太过悬殊,处于下风之势已有些明显,虽伤亡还未太多,但已明显应对得颇为吃力。正在这时,同样没有亲自下场的田中守一用肘子撞了松野木森,指着张家船队的方向:
“他们要逃!”
松野木森抬头望去,只见张家船队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锚,船向北边动了起来。
松野木森看着己经到了嘴的肥肉眼看着要飞了,哪里舍得,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张家船队那边就是船工厨子都一起上,经昨晚一役,从伤亡的人数估算,除了死伤的能战的应不足三百人,自己这边抽五百人过去,余下的人对付韩家军也大有胜算。
想到这,他立即下令让田中守一带五百人去追。
田中守一得令,立即召调了自己的部下,往张家船队的方向追去。
张家的船装满了粮食,船身沉,吃水深,所以走得并不快,倭人的船大多是快船,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己追到了张家之前停船的位置,离张家船队当下的距离不过三海里。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几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过,田中守一带去的船有两艘被炸得直接底朝天,两艘船上的倭人全都掉进了海中,还不等他们爬上同伙的船,又响起数声闷响,落入海中的不少倭人被炸中,附近翻滚的海浪都变成了血色。
未中招的船见情况不对,想要转头逃走,可是一阵接二连三的闷响过后,田中守一带去的船已全折了进去,落水的倭贼慌乱的在海中挣扎。
田中守一也掉进了水里,却没受伤,他在船被炸翻之前便己跳进海里,他的水性极好,虽然落海的地方海水被巨大的爆炸掀得涌动起来,可他还是躲在船边避开了扑面而来的大浪。他猜想火药应该是被人放置在海里的,但怎么都想不通火药为何能在海水里爆炸,只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腿下最要紧的是保命。他抱着一块被炸开的船板,把自己尽可能躲在船板下,随着浪半沉半浮朝松野木森那边派过来的蒙冲潜游过去。
楼船上的松野木森正被眼前的情形弄懵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派出去追击的船,这么坚固的船只在几声爆炸声中,倾刻间就四分五裂,他和田中守一一样想不通,火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又怎么能在水里爆炸。
韩谨西也愣了一下,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水雷的威力竟如此大,看来之前在试验时,余春还是留了极太余地,他原先想的是尽多能把敌船的船底炸裂,不想竟是直接把船炸成了碎片,自己这边未费一兵一卒,倭贼那边便死伤惨重。韩谨西这惊喜非同了可。
两军对战,士气对胜负尤为重要,倭人经韩家军两次碾压式的打杀,士气难免有些低落,刚刚在近身肉博战中仗着人数的优势,好不容易有了些胜迹,可转眼间,所倚仗的优势竟荡然无存。此时不少倭贼都泯生了惧意。韩家水军这边就恰好相反,这些兵士本来就是百里挑一的,如今再一受鼓舞,只觉手上刀剑生风,下手更加快唯狠。
松野木森被狠狠的摆了一道,他多少年没受过这气了,当反应过来时,竟是怒气更甚于害怕。他派出两艘蒙冲去救落水的同伙后,回眼看着站得笔直气定神闲的韩谨西,不由怒从心里起,恶向胆边生,他“嗖”的一下拨断腰间的长倭刀,举起刀大喊:
“兄弟们!随我杀!”
喊完,便几个起落,便上了韩家军的战船,几个兵士见了忙抽身去阻挡,松野木森不但刀法极其霸道,且力大无穷,只一招便把几个韩家兵士砍成重伤倒地不起。带人直奋韩谨西而来。
韩谨西见状,侧头低声和青松交待了几句,也持剑迎向松野木森。
韩谨西所坐的楼船一层的甲板宽足有三丈,当松野木森和韩谨西在甲板上遇上时,两人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一言不发便开始过招。原先在楼船上打斗的两方人马自觉停了手观起战来。
主将对上,两人的胜负往往就决定两军谁胜谁负,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主将双双直接下场对决,松野木森决定一战,其实是自认有必胜的把握的。可他不知,在韩谨西而言,他自己就是隔世的仇敌,今生必不死不休。
两人对战了二十来招,松野木森不由暗暗吃惊,韩家的功夫他再熟悉不过了,招式虽精妙,属大开大合的路数,并不难化解,可眼前这韩二的功夫比他想象中的好得多,出手快,招式诡异之极,虚实难辩,与韩家功夫有天壤之别。
松野木森能坐稳倭贼第一把手,最大的倚仗就是他是倭人第一武士。武功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他不但和郑国公交过手,也和郑国公世子交过手,虽说俩人的功夫都不差,可若单打独斗,自已还是颇有胜算的。至于眼前这个韩二,他原本是不看在眼中的,可现在,他使出全力应对也只是堪堪不落下风。
松野木森原先作的当然是擒贼先擒王的打算,可随着打斗的招数越多,他就越是心惊,他发现自已对韩谨西的实力误判了,虽说打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但短时间内,自已是取不了胜的。
松野木森正边力战韩谨西边在想着破敌的法子,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倭人船队那边传了过来,松野木森不由一惊,忙的虚晃一招往后退出战局,抬眼往自己那边看去,只见火光冲天,不少船只都着了火,正在与韩军恶战的倭人偷眼望去,不禁都惊呼起来,一下子乱了阵脚。
韩谨西这次带的人虽不多,但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看到敌人被分了心,哪里会放过击杀敌人的机会,韩军一阵乱砍,不少倭人应声而倒下,不少直接掉进了海里。
松野木森看向韩谨西,韩谨西看着他仿佛粹了毒的阴冷眸子,竟挑起嘴角笑了笑。松野木森看着自己那边,不知什么时候,韩家之前调去炸自已那两艘铁船的冲锋舟竟偷偷的驶到了自己船队那边,在他们一通乱炸之下,越来越多的船起了火,他权衡了一下,艰难的选择了先退兵。
他冷冷的看了看韩谨一眼,对着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率先往自己的楼船方向奔去。青松正待要阻挡,韩谨西摇了摇头,道了声:“不必拦。”
松野木森几人很顺利的回到了自己的楼船这边,不用他吩咐,己经不少人自觉退了回来。韩军那边早接到命令,是以并不追击,只守在自己的战船上。
松野木森下令所有人先撤回来,不过片刻功夫,倭贼便从韩家战船上退得干干净净。
韩家军虽勇,可毕竟以少战多,刚刚那一战打得颇为吃力,这时看敌人退去,也是松了口气。
韩谨西看着倭贼那也,最外围的船只几乎都着了火,整个倭船队似都被围在了火海之中。他不厚道的弯了弯嘴角。他想起孟无忧说过:
“铁船我都能把它变成破铜烂铁。”
韩谨西感觉有些遗憾,孟无忧竟没能亲眼目睹铁船变成破铜烂铁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