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看到了被婆子抱着的周蔚悦吓了一跳,继而又看到了茜草抱着周蔚悦的丫鬟,巴巴等到茜草出了流水的屋子,就把她拉到了一边,“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我也想要知道怎么了。”曲水刚从周蔚悦的屋子里出来,眸色冰凉看着茜草。
曲水的一颗心都扑在周蔚悦的身上,见着小姐昏厥过去,发丝里有血痕,身上还有吐过的痕迹,就跟茜草闹了起来,茜草除了那一日话多一些外,这会儿又是如同锯了嘴的葫芦,白芨虽不明白内里,也帮着茜草说话,就在院子里吵了起来。
等到李薇竹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着曲水冷笑道:“真真是狼心狗肺,用的器具全都是小姐最喜欢的,我家小姐一颗心待你家姑娘,这会儿小姐却被你家小姐推成这幅模样。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一会儿算是长了见识。”
李薇竹的脚步顿住,心中想到了赵韶辰。赵韶辰送李薇竹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不曾进入到内院里,不然听到了曲水这一句,只怕又倒戈到了周蔚悦的这一边,刚刚待她和颜悦色,恐怕又要转变成疾风骤雨了。
曲水激动过后也见到了李薇竹的裙摆,收了口,面色有些尴尬。
“曲水,我没推你家小姐,只是同你家小姐说了点事,她就昏了过去。”李薇竹并没有为难曲水。
李薇竹的话曲水是不信的,只是她可以诘问茜草,冷嘲白芨,却不能对李薇竹太过于失礼,对着李薇竹行礼之后说道:“婢子刚刚激动了,误会了李姑娘,那李姑娘可有请大夫?”
“赵大公子就在外面,他应当是请了。”李薇竹看着曲水说道,“我有些乏了。”
曲水注意到李薇竹的破了口的袖子,让开了让李薇竹进入到房间里。
人善被人欺,李薇竹刚刚算是被曲水指着鼻子骂了,因为她的心平气和,这会儿还被曲水在心中啐了一口,想着,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人,被人骑到了头上,都不敢吱声,这样软和的性子,还做什么当家的少奶奶。
白芨也顾不上同曲水生气,心系着李薇竹的身上。
“怎么伤的这么重?”白芨一看到李薇竹手臂上的伤,就跺了跺脚,扬声让人准备了沸水,用纱布擦拭掉尘土之后,用行医箱里头的止血药粉洒在了伤口上,“会不会留疤?”
“从罗夫人的书上有个新方子,我试试看。”
那就是也摸不准会不会留疤?白芨咬着下嘴唇,“这周姑娘也太欺负人了。”
“袖子是她扯得,但是让我受伤的是赵大公子。”李薇竹说道。
白芨显然是没有想到伤了自家小姐的是赵韶辰,瞪着一双眼,喃喃道:“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赵韶辰明明在漳阳城里是众人交口称赞的儒雅公子,他怎么会动手退了小姐?
“是不是有误会?”她期盼地说。
“是啊。”李薇竹应了一声。他确实太过于忧心倒在地上的周蔚悦,才会动手推了自己。
白芨的眸子里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我就知道。”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看到了周姑娘倒在了地上,就一把把我推开。”
“怎么会这样?”白芨听到了李薇竹的话,有些失魂落魄,喃喃地说。
李薇竹被推开的时候,一瞬间头脑空白,倒是当真没有难过,茜草口中的京都之路听上去也不错,加上两个丫鬟也一直会陪着她,嫁给心里头只有表妹的赵韶辰有什么意思呢?
李薇竹的手指点在了白芨的额头上,“看你失魂落魄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以为是你要嫁给赵大公子呢。”
白芨对着李薇竹说道:“小姐,别说笑了。”嘴皮子动了动,“以后会好的。”
“你也听到罗夫人的话,周蔚悦那样的家室,还有她半日的表现,明显是对赵韶辰动了心。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人一拍即合,我又算是什么呢?”
白芨的眼泪都要掉了出来,她一颗心为李薇竹打算,他们主仆三人手里头又没什么钱,茜草的力气虽然大,但是她们要去的京都,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老太爷曾经在京都是有些名声,但是老太爷是负气离开了京都,李家又是什么光景,怎能够知道?茜草说的事情她也想过,只是想来想去就觉得千难万难,还不如留在漳阳城的好。
“你怎么还哭了?”说起来李薇竹是第一次见到清醒状况下的白芨落泪,上一次白芨流泪还是救了她的时候,半夜高烧的白芨呓语落泪。
“我怕。”白芨有些发抖,从李薇竹的口中,她知道李薇竹的决心,正是因为知道才害怕。“小姐,真的不能再等等吗?”
平时的白芨总是中气十足,这会儿语气带着可怜的鼻音。
李薇竹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这会儿不想被白芨动摇,低头不去看她,道,“是要等着赵老爷回来,等他回来了,讨要了我的金玉项圈,这门亲事就作罢了吧。”
茜草看着白芨,开口说道:“你别为难小姐了,这婚事作罢了好。周小姐只是倒在地上,什么不消说,什么不消做,小姐就被一把推开。今后周家姑娘只消掉几滴泪,说几句被小姐欺负了模棱两可的话,只怕就让赵家大少爷的心偏得没边了。”
白芨透过泪眼朦胧看着茜草,茜草平静的眼神里她偏生看出了一些无奈,又看了一眼李薇竹,她侧过脸长睫垂着,下颌收紧,抿唇不语,小姐当真是下定了决心。“我不为难小姐。”白芨沙哑着嗓子说道,“就是心里头有些堵,让我哭一哭就好。”
说完之后果真是背过了身子,用手帕捂着脸落这泪。
呜呜咽咽的哭声让李薇竹心里有点难受,甚至开始觉得自己退婚这个主意是不是不牢靠,就听到了白芨的哭声小了起来,心里头松了一口气,随即被茜草塞到了手里素白瓷的杯盏,“喝点水,小姐。”
李薇竹在花园里也哭过一场,这会儿就喝了水。
白芨哭过之后,也擦了眼睛,转过身子,“我知道了。退亲之后小姐要去京都吗?”
李薇竹点点头,应了一声,长睫掀起,小声说道:“你也同意退亲了吗?
白芨脸上还带着泪,就笑了,“小姐,你做事情不需要我同意。”顿了顿就歉意地笑了,“我只是想要让小姐你过得更好一些,才想让你留在漳阳城,留在赵家。既然赵家大公子不是良人,又何必拘泥于此,只要你不后悔就好了。”
李薇竹精神一振,她认识白芨的时间要长于茜草,也不喜欢退亲的事情让白芨不快,见着她也赞同了退亲的主意,当即就扬起了笑,搂住了白芨的臂膀,“当真不是什么良人,所以世人的话是信不得的。我不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自从进了漳阳城之后,小姐的笑容总是有淡淡的郁色,这会儿倒是当真是云过天晴般的粲然。
“去京都也好,小姐一直想要去医术院,到时候想了法子,一定让小姐如愿。”
“好。”李薇竹点点头。
赵韶辰所请的大夫很快就到了,就如同李薇竹诊出的那般,周蔚悦并没什么大碍,就是要遭罪个一日,躺在床榻好生修养也就好了,再看了李薇竹的伤便说道:“这伤的有些重了,用的是什么药粉?只怕是要留疤的。”
当时李薇竹倒地的时候,地上有一块儿尖锐的石子,手肘上大部分只是破了油皮,只是那石子划过的痕迹,留了长长一道痕迹,这就是这一道恐怕会留疤。
“同和堂有一味除疤的药膏,你可以买来试试看。”
李薇竹应了下来,虽然用不用这药膏还是两说。
周氏从儿子的口中知道了始末,这会儿看着李薇竹的胳膊说道,“也幸好只是在手上,没有伤在脸上。药膏等会就打发人去买。”
周氏对着李薇竹说着关切的话语,却少了待周蔚悦的真切,若是没有对比,李薇竹或许能够感觉到周氏的关心,有了先前见到赵夫人对周蔚悦的关心,这会儿便知道她全然是客套罢了。
等到赵夫人离开之后,白芨也说道:“幸好小姐决定要走了,不然也怪没意思的。”
“恩。”李薇竹应了一声,刚刚大夫要看伤口,她就只能够把药粉擦去了不少,这会儿又重新在伤口敷上止血药粉,空气之中都是苦涩的止血粉的味道。
周氏从李薇竹的房里出来之后,也没有离开院子,到了自己侄女儿的床前。
素净的房间与李薇竹房间的富丽堂皇完全不同,因为周蔚悦呕出来的酸水不好问,流水燃了香草,空气之中是袅袅的香尘烟的味道。
“姑妈。”周蔚悦软软地靠在引枕上,天旋地转的视线之中见到了周氏再次过来。
“我就是过来,让你好好休养。”周氏说道。
天旋地转之中,周蔚悦还是想要问分明,李薇竹的话是不是真的,她抓住了周氏的衣袖,因为有些晕眩的难受,她握住周氏的手腕过于手里,手里的指甲陷入在了她的软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