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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布满星~”

“月牙儿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

……

客厅里,仰着黄铜大粗脖子的留声机在诉唱这个年代独有的主旋律。

床上青蓝色花纹棉被覆盖着的,也有人在低吟唱和。

里屋的门匆匆未关,声音交杂在了一起,响亮而又压抑。

冬日雪夜也并不觉得寒冷,客厅里的火炉烧的正旺,柴火燃的噼啪作响,堆架着像是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火热异常。

餐桌上是刚刚用过的,却还来不及收拾的,凌乱的碗碟。

是有多么匆忙,椅子都歪斜着,这在冉秋叶独居的日子里完全不可想象。

学校里常有人说冉家过的精致,后来被歪曲理解成了大富大贵。

冉家回国以后生活富足,但绝对没有达到锦衣玉食的地步。

房屋都是配给的,全凭借父母的学识身份,以及这份义无反顾的付出。

文化人嘛,尤其是在国外漂泊多年,多习惯于较为方便且舒适的生活观念。

双职工只养育了一个女儿,在这个年代,就算是最低职的工人也有好生活的。

更何况两人都是中学教师呢,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工资,又不是很重视储蓄和节约,活得自然洒脱。

家具、电器、留声机等等,以及书房里满屋子的书,清晰地反馈着三口人那么多的工资都去了哪儿。

生活精致,不等于大富大贵,是在家庭经济所能承受的范围内,追求更有品味,更开心、舒适的生活。

就算是到了今天,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和折磨,冉秋叶依然爱着生活。

她很清楚,卑微懦弱的自己在父母将要离开前的那个晚上,躲在墙角哭泣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既承君泽,则受君恩。

每个月三十几块钱工资的她要花掉一多半来购买生活物资送去给山上的父母。

小时候父母为了不让她受苦,选择了只生她一个,今日父母蒙难,她也不想父母委屈。

山上的日子虽然依旧是教书育人,可贫苦总是难免的。

父母年龄也是不小了,其他的都还好,唯独爱了一辈子的书,终究是放不下。

每周一次的休息日,她都是要采购一番,另买几本父母要的书送去红星村。

回来的时候又带着父母殷切的希望,以及对当前生活的热爱,重新接受时代的洗礼。

就算是有人庇护,可在学校里,她依旧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风言风语、冷嘲热讽,甚至是学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污言秽语,都会把她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来。

真压抑的受不了,或者委屈的想哭时,她选择了主动。

以前冉秋叶还不懂,为什么幸福总是离自己那么远。

现在她知道了,是自己错的离谱,不懂得主动追求幸福。

你问她什么是幸福,她一定会告诉你,那个人会在她最软弱、最无助的时候,突然的出现。

当幸福来敲门,冉秋叶会选择付出自己所有的爱,热烈,激动。

“呼~”

她理了被汗水打湿的鬓发,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刚好,从天上重回人间。

“对不起,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手指微弹,抖落几点烟灰。

窗外依旧飘着大雪,床头柜上灯光温暖,一如客厅里涌进来的热气。

冉秋叶贪恋地嗅着李学武身上的气息,最后还是满眼不舍地坐了起来,收拾残局。

幸福应该像花儿一样,有亟待盛开的期待,有灿烂绽放的热情,也要有重回大地,冬雪人间的理智。

正因为一次次的凋谢和轮回,幸福才有了一次次花样绽放的美。

她成熟、知性、懂得取舍,这男人的时间只允许她偷来几个小时,要珍惜,更要知足常乐。

李学武永远都不属于她,但她可以做到独属于李学武。

爱没有甲方和乙方,有的只是我想你了,我愿意。

“下次不要拿这么多东西了,都吃不完的”

冉秋叶骄人的身姿站立在床头,整理了身上的睡衣,又帮李学武盖上了被子。

“上次你拿的罐头还有些剩余,算上给我爸妈送去的,我也只用了一小半”。

“多吃些,都还有”

李学武有些慵懒地趴在了枕头上,后背的肌肉在动作间微微隆起,引得冉秋叶目光不由的跟随。

她手指微微触动,见他又放松了下来,微笑着说道:“我笨的,也不会按捏筋骨”。

“没关系,有时间我再帮你按”

李学武的挑逗引来了冉秋叶的娇嗔,轻轻地拍了他一巴掌,往堂屋去了。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没有纯粹的金钱关系,那一定是彼此吸引的。

而吸引对方的,或是特殊的魅力,或是不容拒绝的帅气。

恰巧,这两点李学武都没有。

那他是如何俘获这么多女人的芳心呢?

芳心纵火犯有话说:他难道就不能是被迫的嘛!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还要我怎么解释!活儿好?

娄晓娥舍得下本钱,秦淮茹舍得下脸面,于丽舍得下家庭,张松英舍得下自由……

冉秋叶舍得下什么?

怕不是只有这义无反顾的绝望与对人生的投降了。

摊牌了,这烂怂人生局我不玩了!

冉秋叶不是没有人生追求的姑娘,家庭教养不允许她放纵自己,更不允许她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所以,就连找对象都成了一道难题。

曾经她是那么的认真对待人生,热爱生活,可生活给了她什么?

父母流放,人生晦暗。

在苦难面前,坚强只是无能的借口,是父母遭受折磨的无视,是人生尽毁后的余音。

如果能好好的生活,快乐的享受,又何必去自寻烦恼。

摇动早就没了动能的留声机,将唱片翻了个面,拨动指针,继续歌舞。

冉秋叶整理了李学武的衣裳,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碟,嘴里轻声哼唱着,这是她不得不要的生活。

真是够讽刺的,她活成了自己以前不屑,也讨厌的样子。

她还从未有想过自己会有主动的一天,面对这个男人的默默出手相助,又故作不知的行为。

冉秋叶觉得,没有自己的登门拜访,他是不是会一辈子都不跟自己说这些?

明明的,她也可以装聋作哑,也学他一样故作不知,然后继续自己的人生。

但内心的骄傲又怎会允许她选择忘记,忘记这份经历就等于放弃这一段充满磨难的人生。

她要记住的,记住她正经历的这段苦难人生,更要记住那些施加给她苦难的人。

之于李学武,冉秋叶并不觉得对方是贪图她什么,就算是颜色,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又何必自我牵强。

所以,跟李学武在一起,不是回报,也不是恩情,而是庆幸。

庆幸自己在还敢争取的年龄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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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啊!”

李怀德的声音很大声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这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啊!”

李学武将话筒稍稍离远了自己一些,苦笑着看向了对面的谷维洁。

谷维洁也是满脸微笑地看着他,听着李怀德在电话里喊大声。

“我要跟你说,景副主任和咱们展销团队是立了大功劳的,包括你李学武同志!”

“李主任,我是谷维洁啊”

李学武手里的电话被对面谷维洁拿了过去,她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带着赞许,嘴里却是调侃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光夸别人,不夸自己啊!”

“哈哈哈!”

李怀德听见是谷维洁,笑声里还带着兴奋和得意:“都是同志们的辛苦和努力啊,是同志们的胜利哦!”

“是咱们轧钢厂的胜利!”

谷维洁笑着强调道:“交易会的战报我们已经收到了,成果喜人,今年咱们都能过个好年了!”

“维洁同志啊,何止今年啊”

李怀德一激动就好画大饼的坏习惯又来了,在电话里一阵吹嘘,今年要如何如何,明年要如何如何,以后更要如何。

好么,李学武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这不是他给李怀德画的大……画的宏伟蓝图嘛!

在别人那叫大饼,在李学武这里就得叫蓝图!

“恭喜玉农同志,恭喜李主任”

谷维洁笑着在电话里说道:“也请李主任代我对奋斗在销售一线的同志们道一声辛苦”

“祝愿展销团队在李主任的带领下圆满完成交易会展销任务,期待您和同志们的凯旋而归啊!”

……

撂下电话,谷维洁脸上的笑意犹浓,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更是带着期许。

“运筹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功在千秋啊”。

“我可不敢领您的这份夸”

李学武笑着摊开笔记本,坐直了身子,给谷维洁汇报道:“千里之外的事我决计算不到,但眼巴前这点事还是能看得清的”。

“李主任在羊城摇旗呐喊,挥斥方遒,我坐在家里可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啊”

他看了一眼笔记本,继续说道:“计划投建的三个食品加工厂选址问题已经通过了工程部门的技术性审议,接下里就是请诸位领导表决通过了”。

“但同三产工业和正在搭建汽车工业产业基地一样面临的问题是人员的匹配”

李学武态度很是认真地讲道:“包括管理人员和劳动人员!”

“人事部门现有的招录和培训制度完全跟不上这种发展节奏”

“汽车工业尚且可以包容轧钢工业工人的转化,可食品工业,以及后续的电子工业等基地如何操办?”

“总不能每次都稀释掉轧钢工业,或者其他工厂里的工人吧?”

“有话直说”

谷维洁这会儿早收敛了喜悦的表情,刚刚从李怀德那里获得一点好消息,就被李学武提出的问题给冲淡了。

“是人事部门的问题对吧,你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可以提出来,在我这可以研究,也可以上会讨论”。

她的语气很是严肃,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手边的电话,要了人事部门主管副组长谢兰芝接听。

谢兰芝就是谢大姐,她的名字跟服务处主管副组长谢庭芝的有些像,但两人没有亲属关系。

电话接通,谷维洁让她连同人事部门的主要干部来这边一趟,有临时工作会议要开。

李学武直等她撂下电话这才又继续汇报道:“今年同明年新开、投建项目多达十几个,对新工人、高标准工人的需求量也是巨大的”。

“当前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没有对口的成熟乃至是半成熟技术工人参与生产建设”

“没有完善的培训制度和实习能力,仍然依靠传统的传帮带来培养工人,满足不了项目骤然增长的技术需求”

“没有成熟的招录和淘汰制度,新项目配置的工人泥沙俱下,良莠不齐”

李学武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办公桌提醒道:“甚至有的工人都不知道机器怎么开,就被安排在了试生产岗位上”

“这是对生产的严重不负责任,更是对生产工人的严重违规行为,从我主管的安全角度看,这是不允许的”。

就在李学武汇报期间,谢大姐带着人事一室、二室,以及干部一室的科长敲门进了谷维洁的办公室。

李学武的话语并没有停止:“这种行为同当年抓青壮送去前线,手里塞一杆打不响的烧火棍何异啊”。

谢大姐一进屋就见着李学武在“训斥”谷副主任,两人都是严肃着面孔,话语更是犀利异常。

她倒是没什么,知道李学武同谷维洁私下里的关系很不错的,可她身后那三个科长可是吓坏了。

什么特么情况啊,只听说有厂领导训斥下面组长、副组长的,今天可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都说李副主任的脸酸、脾气大,动辄就要放炮骂人,以往都是听人家谣传,今日真是活久见了。

他们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啊,噤若寒蝉,鸟悄儿的跟在谢组长的身后进了屋。

没见着谷副主任都在挨“训”嘛,他们多个啥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捋李副主任的虎须。

谷维洁也瞧见他们进屋了,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找地方坐。

她的秘书刚才一直躲在外面不敢进来的,这会儿赶紧借着给众人沏茶倒水的工夫将着急要领导签字的文件递了上去。

谷维洁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解释道:“今天正好,李副主任刚从经贸项目部调研回来,叫你们过来是谈一下人事培训的工作”。

她嘴里说着,却是不耽误手上的工作,已经把秘书需要的文件签署好了。

李主任不在家,一把手的审议权暂时委托她来代理。

有一些日常办公文件她会签,而一些不是很紧急的,或者说关系重大的,都会滞后,等这周李主任回来再说。

刚刚李主任从电话里报喜,就是说的上周末结束的交易会成绩,包括参加闭幕式晚会的情况。

计算行程,李主任最多也就是周三或者周四到家,并不会耽误许多。

将几份拿不准的文件放在一边,也没理会秘书收走文件,示意了李学武说道:“请李副主任将刚才的问题和意见再跟大家谈一下”。

领导很严肃地跟你谈工作,并不代表她对你的“找茬”有意见,或者说是故意为难你。

一般来说,真正坐到谷维洁这个位置的领导,在面对像是李学武这样所提出的问题,要么明确告诉你暂时办不了,先回去,要么随便找个理由送走你。

理由也很简单,可以是上会讨论研究,也可以是让你去征求一下其他领导意见,或者说上会讨论。

而如果是叫了问题相关的部门负责人来办公室里开临时办公会议,那就是要认真对待你的问题了。

真正有担当的领导绝对不会让你带着问题从他这里离开的,哪怕是给你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否者后患无穷。

经常干领导的读者都知道,问题得不到解答,出了门他什么话都可以说,甚至在他的问题上附加编撰你的态度和回答。

可要是你给出了一个答案,就完全限制住了他的发挥,事后有问题,他也不敢跟你对质。

这就是为什么,走的越高,说话办事越谨慎的原因。

不仅仅是领导谨慎,被叫来的部门负责人也很谨慎,他的一言一行,直接决定了领导对这件事的态度。

面对一般人,自然是先考虑能否解决产生问题的人,但李学武坐在那提问题,这些人可不敢想这个。

所以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想,如何解决轧钢厂当前面临的人事问题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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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清楚人事处在训练场的动作”

程开元眉头紧皱,摔了手里的报纸,给站在办公室里的周勇讲到:“小车班的动向是最能反应根本问题的,这个工作你要抓好,不能有松懈”。

“对不起领导,是我疏忽了”

周勇很是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连忙给程开元做保证。

程开元的眉头并没有散开,他要的并不是周勇的保证,而是李学武到底在搞什么。

前几天保卫组的人事就在变动,连带着轧钢厂所有部门都开始了人事调整。

这特么还没到年底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现在对于这种风向一无所知,更无法把握人事变动的结果,前期的一些布局全被打乱了。

尤其是针对保卫组的,李学武在经营和管理方面有着绝对的把控能力,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那种。

他偏偏不信,非要在李学武的后花园里炸他一个大洞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蝇营狗苟。

保卫工作抓不住,人事工作没影响,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上周同汪宗丽去看望上面领导,他们两个在车上争辩的话犹自回荡在他耳边。

对于李学武的能力,他嘴上不服气,可心里提防的很。

李怀德带着李学武去羊城,他好一阵闪赚腾挪,努力编织的成果,结果在他们一回来就出现了问题。

到底还是根基太浅,可用之人实在太少。

只贸易项目一件事,李学武便助李怀德稳定了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的惶惶人心。

轧钢厂的发展和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任凭外面的风左摇右摆,可两人搞经济的决心岿然不动。

可怕就在这一点了,轧钢厂的工人就吃他们这一套,有钱谁都乐啊。

程开元也不是没有下过绊子,谷维洁在分房仪式上出的乱子就是他策划的,日商来厂参观参会也是他的布置。

可结果呢,每一次都是保卫处稳定局面,人事处协调问题,经贸组出钱摆平产生问题的人。

听说昨天李学武在谷维洁办公室里发飙,把人事部门的人叫过去开办公会,有人还给他打电话阴阳怪气,说这说那的。

程开元真是有些恼火的,他紧张的是李学武去山上调研,去经贸组和人事培训部门调研,这件事他还没知道。

回头一问才知道,他安排的棋子私自外出约女同学赏雪去了。

特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开元瞥了面红耳赤的周勇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这样的人是怎么给杨元松当秘书的,或者说杨元松连这样的人都用,他被一击即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周勇跟在领导身边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连这么一点工作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他什么。

程开元在工作上是很有能力和想法的,不然京城机械二厂也不会发展的这么好了。

但是,干部调职经常会出现的水土不服让他给遇到了,他现在是不服李怀德,也不服李学武。

老李是走了,可小李还在家呢,他连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谈何掌控啊。

汪宗丽劝他重视李学武,尤其是要关注李学武的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布置。

程开元已经很重视了,比特么对李怀德都要重视,可依旧看不懂,甚至都特么看不见李学武在干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就生气,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疼的手直麻。

秘书探头探脑地从门口往里瞟了一眼,见他火着,赶紧闪身躲了。

这是厂办出来的秘书综合技能了,程开元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这秘书是当初徐斯年给他安排的,他初来乍到,用谁都一样。

可就是这小子的油头滑脑,让他有的时候真想踢他的屁股。

不过听说李学武也从厂办选了一名秘书,就是不知道对方选的那个跟他的这个是否都一个德行。

一想到李学武也面临着他的难题,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不过李学武同人事处的动作还是要关注的,就像汪宗丽所说,这头猛虎善于在细微之处布局。

上周见的领导也在有提到李学武,说这个人心思极为细腻,做事看似随性圆滑,实则狡诈狠辣,阴狠异常。

这么多人都在提醒他,他自己也是设身体会过的,如何能不警觉。

从保卫组里传来的确切消息,萧子洪去过山上的训练场,更是跟保密部的人有过接触。

这虽然是正常的工作范围,可恰恰就发生在日商代表来谈判的期间,也正是他所策划的那起行动之后。

当听得保卫组开始人事变动的时候,他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从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看,怕不是对方还有更大、更多的动作。

结合老狐狸李怀德在这个时间敢离开轧钢厂,对方绝对有大阴谋在等着他。

没有人会被咬了一口之后选择默不作声,尤其是李学武这样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之辈。

他刚刚摔了的报纸就跟这件事有关联,似乎老天都在帮他们跟自己作对。

十一月十六日,《工业报》报道:上面指示由谷、余二人主持召开五部、七市及各大区有关负责同志参加的工业交通座谈会。

这里五部指的是:冶金、水电、铁道、化工、机械。

七市指的是:京、沪、津、沈、哈、汉、穗。

全国主要工业交通力量都集中在这些部门和城市的手中。

轧钢厂位于京城,又归属冶金部门管辖,新闻报道的问题首当其冲。

在座谈会上,领导们主要讨论了工交企业“大学习”活动的问题。

参加座谈会的同志在发言中,对工交战线十七年的成绩作了充分肯定。

主张分期分批搞“大学习”,反对全面铺开;不赞成在工人中建立联合学习组织和在工交企业间开展联系;要求正确处理好变革和生产的关系。

这是什么?

这就是一块砖头,正拍在程开元的脑门上。

他想干什么?

他想给轧钢厂打开一道缺口,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只有大学习的风刮起来,轧钢厂这张桌子才会重新洗牌。

程开元不在乎风吹进来会给轧钢厂带来什么,更不在乎是否对正在高速发展的贸易经济有什么影响。

因为在心底里他就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很反感,很排斥。

按照他的管理思路,轧钢厂更应该专注于工业发展,把心思放在轧钢上,突破技术,缩减成本和人力,攥紧拳头攻坚克难。

当前轧钢厂在京城钢铁工业企业里的排名是很靠前的,但这都是在轧钢工业的稀缺性,以及计划经济的必然性所造成的。

李学武在会议上所提到的轻重工业综合发展,打造多元化工业生产目标,实现资源反馈的话,在他看来全是无稽之谈。

贪大求全在前几年已经实验过了,后果很严重,整整拖慢了工业发展十几年的脚步,到现在仍然在弥补伤口。

程开元不是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份工业体系建设方案,他不反对轧钢厂工业发展,而是反对李怀德同李学武的冒险行为。

同外商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引入国外的资本势力,必然会对整体经济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他的这种想法得到了工业部门那位领导的肯定,特别支持他重新掌握轧钢厂这艘船的舵把。

所以,就算是风雪交加,程开元依旧是在谋划如何让轧钢厂春回大地,扭转乾坤。

这轧钢厂也该变变天了,再让李怀德和李学武这么的搞下去,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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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您还别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傻柱左右看了看,见厂区路上大家都在扫雪,没人注意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小点滴瓶。

“可想死我了!”

杨凤山一把抓住了傻柱的手,夺过那点滴瓶扭开瓶塞就往嘴里灌。

“嘿~嘿~您慢点~再呛着您!”

傻柱这人倒是很实在,活的也很存粹,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杨厂长虽然倒了,现在还是被监视审查阶段,可他就敢给送给养。

瞧见杨厂长喝的急,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只鸽子来,趁没人注意,直接塞到了杨凤山兜里。

“赶紧的,去厕所!”

“厕所?”

杨凤山摸了摸兜里还热乎的纸包,抬起手一闻竟然是肉的味道。

他也只顾得问了这么一句,随后四下里踅摸了一圈,将手里的铲子递给了傻柱,偷偷溜进了厕所。

“呵呵~”

傻柱看了一眼厕所里面,嘴里偷乐,心中却是感慨,一厂之长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可真是够没劲的。

哪里像他,现在可是牛哔的大发了!

食堂的小班长,手里管着大食堂,想吃什么拿什么,没人敢管他。

以前是有杨厂长罩着他,现在是李主任和李副主任同时罩着他。

他多聪明啊,通过观察李学武对李怀德的态度就知道怎么跟领导相处了。

这厂里风云变幻大王旗,可终究不是得吃饭嘛。

换厂长可以,换他这厨子试一试!

别看招待所里安排了钱师傅师徒几个,可他们这行有规矩呢。

在招待所里,他过去了,钱师傅绝对好客气招待,但他绝对不会在钱师傅面前拿大。

反过来也是一样,领导要是安排钱师傅带人来大食堂主持工作,对方绝对不会接这茬儿。

你再看小食堂那边,他和钱师傅轮流去值班,关系处的好着呢,领导可不就好了他们这一口嘛。

不怕有竞争,就怕没好人。

抓住了李主任的胃,又抓住了李副主任家里人的胃,他这小日子不要太逍遥。

媳妇儿也有了,眼瞅着孩子也要有了,满食堂打听打听去,谁有他牛哔啊。

以前食堂主任老郭跟他比比划划的,现在你看他敢嘛。

以前都说领导怎么着,你看看这杨厂长,曾经的风云人物,现在怎么着了?

一瓶酒,一口肉,都能忍着去厕所里偷吃,可见这干部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啊。

“哎呀,真是想念这一口啊”

在厕所吃饱了的杨凤山感慨着走了出来,闭目瞎眼也没看看外面就来了这么一句。

刚好有个小年轻的准备上厕所,瞧见杨厂长从厕所出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呢。

听见他说的这么回味无穷,脸都恶心绿了。

杨凤山这会儿也瞧见他了,见对方的脸色,也知道自己被人家误会了。

他也是老脸一红,差点羞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几步走到路边,瞧见傻柱背对着自己在那抽烟,有心埋怨他一句,咋不给自己看着点,又想到自己还没谢谢人家的酒肉呢。

“柱子,实在感谢,我这真是三月不知肉味了”。

杨凤山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喝完了的点滴瓶塞回到了傻柱的兜里。

傻柱也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将手里的铲子抵还给了对方。

“我这都是慷他人之慨”

说着话,扔了手里的烟头,笑着解释道:“酒是李学武的,鸽子也是人家送给他的,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呦!”

杨凤山很是意外地看了傻柱一眼,一摩挲嘴巴子,笑着说道:“不能当面感谢李副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啊”。

“嗨~谢不谢的,他也不在乎”

傻柱抖了抖身上的大衣,笑着说道:“头来之前我就跟他打过招呼了,他还让我关照一下您家里”。

“可惜了,没进去门”

他耸了耸肩膀,解释道:“去您家敲门,邻居说您爱人不在家,不知道去哪了”。

“嗯,我知道了”

杨凤山神情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回去替我谢谢李学武同志”。

这一次,他没有再叫李副主任,或者李副组长。

李学武是轧钢厂主管安全和监察的第一负责人,他这戴罪之人的家属自然也在对方的监察范围内。

这种刻意的提醒也只有傻柱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才听不出来,甚至真的去他家问了。

哪里还用问的,他爱人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恐怕都在李学武的案头上摆着呢。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让傻柱来提醒自己,这就不是很清楚了。

但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李学武绝对跟李怀德不是一路人。

“您也别多心,可能是走亲戚去了”

傻柱忒也不会安慰人的,就他那个脑袋瓜子都能想得到出了什么事,还想着蒙骗杨凤山呢?

杨凤山微微一笑,看着傻柱甚是可爱,傻的可爱。

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是真正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走过那段岁月的,还用得着他来安慰自己?

本来夫妻之间的感情基础就很淡薄,再加上小舅子一事,说妻子对他没有意见怎么可能呢。

后来其实他也有想通,为什么李怀德从多个角度都没有攻破他的堡垒,偏偏从他的家庭入手,一下子就将他拽下了马。

这里面要说没有什么问题,他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李怀德现在遮遮掩掩的不来动他,又是如何的心虚。

所以嘛,想得通,看得清,他早就释然了。

被留置监察劳动的这段时间里,也不是没有人来找过他,可都被他拒绝了。

首先是李怀德已然站稳了脚跟,再就是董文学和李学武在推波助澜,顶李怀德上位。

最后就是谷维洁和景玉农,以及薛直夫等人的态度,直接决定了轧钢厂要稳定,不要争斗的根本目标。

前期如何争斗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求稳,求发展,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要捣乱,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包括杨元松也好,还是上面来传话的人也罢,他真正离开了那个位置,反而看的愈加清楚。

以前的轧钢厂就是一盘散沙,被他和杨元松调节的没人敢炸刺。

可逐渐的,以董文学和李学武为核心的基层势力慢慢崛起,并且聚拢在两人周围开始发展成为了今天这个轧钢厂最厉害的小团体。

最明显的标志就是董文学上任炼钢厂,李学武智斗付斌在保卫处站稳脚跟。

等他发现这个小团体对于轧钢厂的发展和平衡已经产生危害时,对方的势力已成。

尤其是在李怀德主动联络之后,又与谷维洁站在了一边,再有人想动他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杨凤山不是没有想过要来一把狠的,哪怕是刮骨疗毒。

可事实证明,毒还在,腿让人家给打折了。

他的左膀右臂,一个被判,一个背叛,剩下一个还被踢出了核心,日子比他还不如了。

怨不得从那以后,聂成林再也没来照过面,直恨他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呢。

“没啥事儿,就是跟您唠叨唠叨”

傻柱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突然的一笑,道:“李学武他爸上次回来给我瞧了瞧,说我有病,得多跟人接触,多宽心,我也劝您多宽心”。

“是嘛~什么情况这是?”

杨凤山伸手捏了捏傻柱的胳膊,壮得跟牛犊子似的,没看出啥毛病来。

“不是身体上的毛病”

傻柱倒是洒然一笑,示意了自己脑子,又突然觉得不合适,再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道:“说是郁结,钻牛角尖了”。

“你还有烦心的事,还能钻牛角尖?”

杨凤山颇为诧异,好笑地揽住了傻柱的肩膀拍了拍,道:“想想老哥我吧,你瞧我都混成啥样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日子不也得照样过嘛!”

“就说这酒,就说这肉,你不也是想吃就吃,总比我要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示意了刚才去偷吃的厕所方向,大声笑道:“哈哈!想我,就是要吃,也得去那里吃!”

“哕~~~”

却是刚才跟杨凤山照面的小伙子刚蹲完了坑从厕所里出来,听见他的话,脸色湛青,一个没忍住,直接在厕所门口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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