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之洲有山，名曰斩龙，有恶金生焉，其状如砚，号为斩龙台，飞剑喜食之。——《地藏山经》
……
奶白色的鱼汤煮好，苏彧拨开漂浮的金色油花，舀了一碗鱼汤，又将鱼肉捞起，将最肥美的鱼肚肉剔下碾碎，散入鱼汤之中，如此才点缀几粒葱花，便美美的端着盘子去孝敬师傅了。
澹台仙不食人间烟火，字面意义。
她从小便是以灵药喂养长大的，在学会说话之前，先学会的是御剑。
这并没有夸张。
大明自从千禧年将灵子超算投入运行后，每十年都会设计并打造出一件先天灵宝，37年前，设计的第四件先天灵宝名为“庚辰”。
传说中应龙的名字，也是这柄剑的名字。
灵宝择主，并非说打造出来就能使用，庚辰剑被打造出来后，五年间，无人能将它拔出剑鞘，因而空置在皇宫的天殊阁中。
直到澹台仙出生，庚辰剑气冲斗牛。
钦天监推算之后，朝廷便找到了澹台仙，将庚辰剑托付于她，并对她不遗余力的进行培养。
所以。
澹台仙不食人间烟火，从未吃过凡物，也缺乏生活常识，因为根本不需要，她三岁便可餐风饮露，心中只有剑道。
也就是收苏彧为徒后，这个暑假，破了好几回戒，其实也没戒……
她是正宗的仙学派。
只修仙，其余一概不问不理，遵的戒律也是法律法规、道德仁义。
将修仙从宗教中剥离出来，逐渐发展壮大，受朝廷大力推广，并成为学院派的主流传承。
造成如今局面的，正是陈撄宁。
号称当代太上老君，如今的天下第二，老子学院的院正。
仙学派没有戒律，也不忌荤腥，想吃牛肉也能吃，只是荤腥吃多了难清净，不好打坐这些负面效果得承受就是了。
当然，这瑶池灵鱼煮的汤，不会影响打坐……
瓷勺刮着碗底的声音，奶白色的鱼汤送入樱红的唇口，鲜美的汤汁在喉间滑落，每一口都显得意犹未尽。
交还瓷碗，汤汁一滴都不剩。
澹台仙看了苏彧一眼，问道：“你要走了？”
“嗯，已经赖了一个暑假了，马上就要开学，不能留在学校里了，也得去找工作，努力赚钱，替阿清承担养家的压力。”
“工作……抱歉。”
澹台仙有些愧疚，按理来说，亲传弟子的生计是要由师傅来解决的，可她根本不认识谁，就算是留校，她也不知道该跟谁开口，如何去开口。
她毕竟是第一次当师傅，不称职的地方很多。
例如，她从未教过苏彧什么，很多东西她懂，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所以她的课程在学院里其实并不受欢迎。
毕竟“1+1=2”不会有步骤。
她不是好老师，更不是好师傅。
苏彧却从未抱怨过半句，只是在她偶尔的练剑中，在一旁观瞻，她甚至练剑也不勤快，更多的时候只是悟剑……为了照顾苏彧，她已经一年练两回剑了。
当然，这依旧很差劲，她知道。
所幸苏彧已经成材，没有辜负他的天赋，她也没有误人子弟，太好了。
她自己不用丹药，也不会炼丹，福地也不会经营，没有开垦药田啥的，自然产出的一些灵草，也不知道该如何置换、炼制。
所以，她这个师傅，也没有给过徒弟什么物质上的帮助……
很失败。
以后，大概不会再收徒了……
“花了五年才筑基成功，别的师傅说不定都逐出师门了，师傅您不曾嫌弃我，还一直认可我，弟子又如何会嫌弃师傅呢？”
“工作方向我早就选好了，打算去锦衣卫应聘，如今锦衣卫的废物太多了，得好好清理下才行。”
“大明盛世可不能被这群蠹虫影响了。”
澹台仙点点头，明白这是弟子的肺腑之言，她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才对，哦，对了，出师礼，该送件礼物给他。
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庚辰剑，犹疑了下，还是不舍得。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你把明灵珠拿走吧。”
并非是舍不得先天灵宝，而是舍不得剑，对于天下修士来说，相比于庚辰剑，明灵珠才是梦寐以求的神器，其全称为“谷神明灵珠”。
修行大抵可以分为性功和命功。
明灵珠是当世唯一可以增益性功，并且能够帮助领悟“撄宁”的先天灵宝。
苏彧愣了下，笑道：“师傅，我又不是去屠龙，哪里用得到明灵珠，更何况，明灵珠虽好，如若习惯了依仗它，这大道剩下的路，就难走了。”
“好吧。”
澹台仙认为苏彧说的有道理，歪着脑袋想了会，说道：“总觉得还是该送你什么东西才好。”
“嗯……锦衣卫查案需要一个帮手，师傅把太白金星送给我吧。”
“我倒是可以，只是它愿意跟你走么？”
“寄人篱下的小猫咪怎么能够不听主人的话呢？”
“灵珠福地是它的家吧？我们才是后来的。”
“这点细节不重要啦。”
两人闲聊间太白金星从屋顶上跳下，蹿到苏彧的肩头，对他脑袋拍了一掌，倒是没有哼声，看来是答应了。
“好吧，你们注意安全，如果打不过，记得回来找师傅。”
“必须的！”
苏彧开朗的应下，然后恭恭敬敬的给澹台仙磕了个头，告别道：“师傅，弟子走了。”
“嗯……”
目送着少年肩膀上带着白猫下山，感受着人生中第一次离别之情，澹台仙说不出是何滋味，只是舍不得转身离开，哪怕，已经看不到苏彧的身影了……
……
九月初一，锦衣卫招新。
因为毕业成绩优秀，苏彧直接获得了面试资格。
面试官赵安国问：“你为什么要加入锦衣卫？”
苏彧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是为了杀尽天下贪官，剥皮萱草、株连九族；杀尽一切欺压百姓的权贵恶霸，挫骨扬灰，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为官不义者，杀。”
“为富不仁者，杀。”
“为臣不忠者，杀。”
“为子不孝者，杀。”
“为学而不奋、为蛮夷而不尊王化、为邻友而不亲厚、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吃豆腐脑不放糖……统统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