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母亲已经为他把路铺好了，除了偶尔的时候会对某些事情格外在意再别无苛责。
他的日子在云端，很难体察闺阁女儿的无奈。
顾廷烨也不是非要对齐衡如何，只是下意识不想让墨兰的名声有一丝丝被损害的可能。
见齐衡知道自己的唐突，他便也收起了面上那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缓和了神色对齐衡道：
“元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提醒你，对于女子而言，这些事情实在是太重要，我不想因为咱们之间的事情，让她为难。”
“顾二叔，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但……”他抬起眼，直视对面同样满眼深意的顾廷烨。
“我对她的心意，从来不变，为何你明知道我喜欢她，却还要如此这般？”
他实在是不理解，按照顾廷烨的为人来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看着齐衡面上的理所应当和一丝丝隐晦的忌惮，顾廷烨不由得有些好笑，“你瞧瞧你，还是小孩子心性。”
齐衡不解地看他。
见他还是迷惑的神情，顾廷烨只好接着解释道：“要知道，这世界上的事情，有些可以让，有些却不可以。”
“心悦一人，便是不可让的。”
齐衡欲言又止，“可我……”
“喜欢一个人， 若是因为兄弟义气便让出了去， 那是对喜欢之人的侮辱，而我，绝不会侮辱她。”
他一字一句皆是正义凛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哪怕说得如何如何天花乱坠，那也是他觊觎朋友的心上人。
他心里是有愧的。
但，正如他自己说的，这件事他绝不会退让，哪怕是对不起朋友。
见顾廷烨态度如此坚决，齐衡纵然是气得够呛，却也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件事。
“好好……顾二叔，我也不会让的。”
顾廷烨无声松了口气，面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公平竞争。你占了她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之情，我虽缺了许多年，但好歹得了一个认识她的先机。”
而他们二人在酒楼中争锋相对的时候，盛长柏站在门口，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于情于理，他绝无任何生气的理由。
可心里的痛楚做不得假，他自嘲一笑，耳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但却半个字都没有再进到耳朵里。
青年漠然闭上眼，任由指尖被捏到泛白。
天色昏暗，夜色已深，林栖阁中墨兰正与林噙霜说话。
“墨儿，听说今日来的那个顾家二公子不错，还和你说话了。”
她话里全是兴奋之意，眼里是星星点点的亮光。
“要是我的墨儿能嫁给顾家二公子，那将来岂非就是侯爵夫人了？”
她顿了一顿，紧接着就摇摇头，笑吟吟道：
“话说回来，小公爷也是不错的，他家更是国公府的门第，只是可惜了，他有个平宁郡主那样的娘，怕是不会允齐衡娶你。”
“墨儿不妨此时便抓住机会，将来得嫁高门，为娘我啊，也好沾两分光彩。”
眼见着林噙霜的畅想越来越宽广，墨兰不得不拉回她的思绪。
“娘，这个您就别乱想了，女儿心中有数。”
“娘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还不愿意听，换了旁人要听上一句半句的，我还不乐意说呢！”
她眼见着墨兰如今有嫁入高门的希望，免不得格外激动。
墨兰只好安抚她。
“娘放心，女儿定然不会让娘失望的，只是这件事急不得，我们慢慢来。”
林檎霜哼了一声，还是有些不赞成墨兰此时的温吞不动。
但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从未有过错误的决定，林噙霜便也没有再继续劝说。
“那就按你的想法来。”
***
盛家的学堂无声无息间便成了一个争夺心上人的战场。
连日来气氛有些紧绷。
齐衡与顾廷烨之间气氛不佳，但因为都想在墨兰面前争先，竟于学习上更为努力奋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墨兰三姐妹便接到了永昌伯爵府的帖子，邀请这一家三姐妹前去参加一场马球会。
明兰与如兰兴致高涨。
她们两个是真的喜欢打马球，兴高采烈接了帖子。
尤其是明兰，马球会远离卫小娘的视线，她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顺心如意一些时间了。
墨兰却暗暗猜测到底是谁做了这件事。
永昌伯爵夫人是吴大娘子，那是个随和人儿，也热心，最爱举办这样的游会，供年轻男女们游玩相处。
最好的便是在这样的游会上凑出几对金童玉女，如此吴大娘子便觉得欢喜不已。
但是吧……
就算是吴大娘子再如何热心，她这个伯爵府的大娘子如此准确的知道盛家这个五品小户家有三个女儿，还一一邀请了去，也还是有些太稀奇了。
毕竟，一为伯爵府，一为五品小官。
但无论是谁推动了这件事，于墨兰来说都不要紧。
她近来与如兰明兰相处的还可以，至少没再光天化日吵过嘴。
虽然三个人的性子其实不大处得来，但好歹也是一家子姐妹，不管在家里如何，在外面也都是要有个和睦样子的。
王大娘子不太乐意带着她，但她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纵是不喜欢墨兰，但也没有多做什么。
到了马球会，墨兰便觉有些后悔，汴京城里许许多多的年轻姑娘公子都来了。
热闹非凡。
可也聒噪非凡。
明兰与如兰各自玩儿去了，墨兰对这些费力的事没什么兴趣，便在亭子里摇着扇子充当观众。
亭中窈窕清柔的女子面带着微微的笑意，懒洋洋撑着下巴坐在位置上，一阵柔和的风吹起帘子，露出半张轻艳绝伦的芙蕖面。
齐衡痴痴望着她的身影，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动了。
……
隔着一扇帘子，墨兰不远处有一人长身玉立，目光如炬。
哪怕是隔着帘子，墨兰也还是能感觉到这人炽热如火的眼神。
“小公爷可有何事？”她声音里尽是不解。
“四妹妹，我一直想与你说话，却一直没有机会，迫不得已，这才撺掇着吴大娘子办了这一场马球会。”
墨兰:“什么话？”
“我想与你说，此次科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考取功名后我立刻让母亲去盛家提亲。”
墨兰面色不变，以扇掩面，露出一双明亮冷淡的眸，“小公爷厚爱，墨兰感激不已。”
柔软的嗓音似无限温柔，含着一点蛊惑人心的媚。
“便是我们现在少见面，少说话也不打紧，要紧的是元若哥哥要努力读书，我们的将来……才能无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