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一具焦尸
明明是大雪纷飞的冬日，慈宁宫起了场大火，寻找到慈母皇太后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焦尸。
没有错认的可能性，因为偌大的慈宁宫，仅剩慈母皇太后一人。
爱又爱不纯粹，恨又恨不彻底。
愚蠢又软弱，空虚又自得。
这是沈潇潇的悲哀，但沈潇潇不值得同情。
因为她把她的不幸加诸在许多无辜之人身上，致使无辜之人饱受折磨，不论是从前的淳祈帝与杨千芸，还是如今的销雪与苏禾。
这场火，或许是沈太后自己放的，又或许不是……
最终，成为一纸迷案。
这回，淳祈帝是真的没有娘亲了。
但淳祈帝并不伤心。
从慈宁宫出来，再没有踏入慈宁宫，淳祈帝不愿再去看沈太后一眼了，即便是沈太后的尸体。
销雪在睡觉。
可销雪整天都在睡觉……
所以听见动静，销雪醒了。
“陛下，外边好吵，是什么动静？”
淳祈帝蹲在销雪床边，才能看见销雪的眼，没办法，销雪的背得养，销雪只能趴着。
“慈宁宫起火了，大家都去救火。”
销雪纳闷：“陛下怎么不去？”
“朕去过了，不愿再去了。”
销雪心觉此事复杂：“沈太后呢？”
淳祈帝抓住销雪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死了。”
“陛下节哀，但允许臣妾，绝对说不出同情的话。”
“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与禾儿，雪儿怨朕也罢，怨太后也罢。幸而雪儿醒了，日后，朕与雪儿还有很长很长时间。”
销雪有些想哭：“陛下，背又开始痒了，好痒好痒，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我的皮肉，无数处地方几欲开裂，还热烫难耐，好折磨，不若叫我死了算了。”
销雪都要捶床了。
淳祈帝掀开销雪衣裳：“别急，太医说了有反应就是好的，越有反应便能好得越快，雪儿还想拥有一身细皮便控制住手别乱动，朕给雪儿涂药，且忍忍。”
销雪有些崩溃，又开始发汗，嘴唇都咬破了皮：“可是，真的好痒，真的要忍不住一点了。”
淳祈帝加快涂药的速度：“实在是痒，便抓朕。”
“陛下说，是臣妾这翻来覆去的痛苦折磨，还是沈太后被火烧死来得苦痛？”
淳祈帝沉默。
“臣妾翻来覆去多夜，可死就死了一了百了。”
“好了，会好起来的，朕陪着雪儿。”
淳祈帝不上朝，不代表不处理政务。
可以说，淳祈帝直接把华阳殿搬到了云晖宫。
销雪没有任何活动，什么都要人帮助，每天的乐趣就成了听淳祈帝念奏折。
当然，两天后，另有一人加入此行列，毕竟，云晖宫有两个病号。
一天，琉璃喂销雪喝粥。
“怎许久没见得鱼尾了？虽说兰苕青玉都受伤了，可鱼尾呢？伤到都见不了白宫一眼吗？”
琉璃手抖：“鱼尾，鱼尾，她是伤得比较重。”
“有多重？比本宫还重？本宫许久没听她说话，也想她了，扶我瞧瞧去。”
琉璃跪倒，摇头：“娘娘，见不到了，鱼尾，鱼尾她死了……”
销雪怔住：“你在和我开玩笑吗？琉璃，这个玩笑不好笑，我一点也不喜欢。”
可琉璃哭道：“鱼尾，死在拦门侍卫的刀下，失血过多，当场身亡。而白翎，则死在去找陛下的路上……”
销雪眼睛睁着，却滴出泪来：“鱼尾？你说的是鱼尾？真是鱼尾吗？”
“娘娘……”
“怎无人告诉我？鱼尾的尸体呢？你们把鱼尾藏到哪去了？带我去见她。”
“娘娘……您现在身子还没好全，不宜走动啊。”
销雪不理会，径自要挪下床，琉璃怕销雪直接翻下来，认命去扶，又叫来月白帮忙。
月白：“奴婢想着，鱼尾也想见娘娘一眼的，所以，还未下葬。”
销雪踩着脚步到偏殿，鱼尾真就躺在棺材中。
销雪擦擦眼，确定没看错，挪到鱼尾身边。
趴在棺材沿，摸摸鱼尾已经冰冷的脸：“鱼尾，你怎么这么傻呀，傻姑娘……”
“啊！”
销雪看着鱼尾，忽然就恸哭出声，砸捶着地面。
“鱼尾，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琢磨吃食？”
小鱼尾笑：“因为饿肚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在进王府前，我与爹娘逃难走失，饿到头昏眼花，大长公主说捡到我的时候，我的嘴巴里都是土，是饿得不行抓起土就吃，所以，有吃的，我就很开心。”
“你既喜欢，那就行吧，如此，我倒是有口福了。走失？你想找回你的爹娘吗？或许，我可以帮你的。”
小鱼尾摇头：“郡主，伺候您，是鱼尾的荣幸，不要赶鱼尾走。”
“好鱼尾，不要这样讲，有你才是我的荣幸，只是我想着你也会想你的爹娘。”
“爹娘带着弟弟走了……”
销雪明悟：“好吧，那就不找他们了，他们的日子一定过得不如鱼尾好。”
“是呀，鱼尾有爹娘的时候，也没有住过这样大的房子，穿过这样好的衣裳。爹娘说，住在院子里的都是吃人的妖怪，我不听话就把我卖去院子给人做丫鬟，可是郡主，就是很好啊，做郡主的丫鬟，也很好呀。”
小销雪捏捏小鱼尾已经肉起来的脸：“傻瓜，你太容易满足了。”
“郡主，鱼尾可以永远待在您身边吗？”“可是，鱼尾，你会有你的人生的。或许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想结婚生子，我不能困住你的人生。”
小鱼尾摇头：“可是，鱼尾现在就很好，鱼尾就想永远和郡主一起，如现在这样。郡主和鱼尾玩，又教鱼尾识字，鱼尾无以为报。”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那就以后再说了，我好困呀，不和你聊天了。”
琉璃扶着销雪：“娘娘，伤口会开裂的……鱼尾也定然不想您为她这样伤心。”
草原上，看着一座座坟堆：“我若死了，不用立碑，就把骨灰撒在这原野。”
鱼尾捂着嘴笑：“郡主说什么傻话呢，郡主不是一般人，一定要建陵墓的。鱼尾死后，和郡主葬在一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