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走到会议室,手扶窗沿,接老板电话,眼睛盯着莲花山,一会说好,一会说是,一会说嗯。
女人们的八卦,并没有停。
阿欣:“海归?他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
阿玉:“普通话,说不好,也可能,是华侨”。
阿美:“再遇到AA制的男人,多留个心眼”。
阿玉:“后来呢?”。
阿欣:“后来,又遇到一个,更奇葩的男人”。
阿慧:“你一个晚上,喝两场?”。
阿欣:“周六,在购物公园喝”。
阿蓉:“购物公园那,开着跑车的老男人,挺多的”。
阿欣:“老男人好啊,以后,再让我遇到二十多岁的,直接pASS掉,太年轻玩不起。”
阿玉:“你们怎么玩?”
阿欣:“喝酒之后,还能怎么玩。凌晨两点,把衣服穿好,酒店睡不踏实,想回家睡,他见我要走,自己抱着自己头,来一句: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的。真他妈扫姐兴”。
阿蓉:“什么年代的男人,还这么陈旧的思想。阿欣,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你先说:宝贝,我会对你负责的”。
阿芳:“对,扔六百块钱给他”。
阿美哈哈大笑,满屋子女人,抿嘴笑。
阿炳在里屋,听到这,实在忍不住,偷着笑。
阿慧:“一夜情就是一夜情。玩不起就不要出来玩”。
大家说说笑笑,阿欣的故事,有百分之九十,是杜撰的,还有百分之十,是虚构的,没有人,会当真,图个乐子。
阿婉,接完电话,匆匆离开公司。
下午两点,公司楼下,真功夫店。
阿水,吃着虫草花蒸土鸡饭,两人静静的,干坐着。
阿婉:“牛总那边的款,还有多少,没有回?”。
阿水:“还有四十二万”。
阿婉:“马上,就要过年,这事情,要拖到年后,又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
阿炳:“年前,你手上的事情,都放下来,聚焦到牛总这边”。
阿婉:“大概是什么情况”。
阿炳:“他在东莞,有三个公司,一个公司是做空调的,叫秋兰,在桥头,还有个工厂,叫字通制品厂,生产广告制品的,在清溪。第三个公司,是做互联网的,叫百宝,广告费用,是百宝产生的,广告效果,已经达到合同的要求,因为百宝发生变故,项目组已经解散。你去秋兰堵他,他大部分时间,在桥头”。
阿婉:“不能通过法律程序吗?”。
阿炳:“麻烦,他们当时要求,找东莞本地的广告商,经熟人介绍,我们挂靠同行,东莞意加广告。和百宝签合同的,是意加,走账的,是意加。广告投放,是我们做的。这是合同复印件”。
阿婉,接过合同,一个字,一个字看。
阿婉:“牛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炳:“说不清楚,如果不是一个诚信的人,我根本不会,做他的项目。去东莞就晓得了。你是代表意加广告去的,记住”。
阿炳,给阿婉一盒名片,送阿婉回家,拿行李,再送到,布吉汽车站。
阿炳,交代一句:“下午,我要去诗情网络,先走,见机行事,有事情电话”。
阿婉看着车窗摇下来,车拐弯离开。
这布吉汽车站,是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
早几年,坑蒙拐骗偷乞,各势力,被数次扫荡,却也有,残余未净。
一中年男子,背着双肩包,凑了过来:“小姐,去花卉世界,从哪走”。
在广东,叫小姐,是大忌讳。
阿婉,听到小姐二字,以为是从民国,穿越过来的。
摇摇头,并不答话。
出门在外,不和陌生人说话。
车站广场,一群男人,舞着牌子,像高音喇叭,喊地名。
牌子上,有的,写着东莞,有的,写着惠州,有的,写着博罗,有的,写着中山,有的写着增城。
有的,举过头顶,有的,挂在脖子上。
一个男子,脸红彤彤的,像喝了酒,手拿东莞牌子,凑过来“:靓女,你到哪里?”。
阿婉,打量打量他:“桥头”。
男子:“上车,马上就走”。
阿婉:“多少钱?”。
男子:“四十”。
阿婉,跟着男子,上巴士,车上除她,还有两个,也像喝过酒的男子,杨叉八痴的坐在座位上,却不见司机,心里,有点紧张起来。
过五分钟,一红衣女子,像她一样,被带上车,心稍微放下一点。
阿婉:“不是说,现在就走吗?司机都没有看到”。
男子:“马上就走,司机在上厕所,马上”。
男子说完,又去拉客。
又过十分钟,司机来,把车点燃,就是不开。
红衣女子:“司机,你走不走啊,等十分钟了呀”。
司机:“等售票员,上来就走,两三分钟”。
五分钟后。
男子回来,带着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上车,大爷肩上,扛着个麻袋,手里提个蛇皮袋。
阿婉心想,已经上车二十分钟,也该走了呀。
哪知,这男子,送大爷上车后,又去广场拉客。
阿婉:“司机,我上车已经二十分钟,你们,到底走不走”。
红衣女子:“不走,就下车了”。
司机:“还没有到点,再等十分钟,不管有没有人,都发车”。
阿婉,没有法,等也等了,就再等十分钟。
十分钟后,男子上车,门没有关,男子人在门内,头在门外,对着广场,大声喊:“东莞的,樟木头的,大朗的”。
阿婉,起疑心,问:“司机,你这车,不到桥头?”。
司机:“怎么不到桥头,到桥头”。
车,慢腾腾的走,就是舍不得,离开布吉车站。
又有一男一女,像是夫妻,上车,车离开布吉车站,上路。
大家买完票,司机给每个人,发一小瓶矿泉水,阿婉看那瓶子,有几分可爱,比普通矿泉水瓶,矮一半,却略胖些。
阿婉,足足等半个多小时,也渴了,一口气,喝半瓶。
这路况,时好时坏,车忽快忽慢。
走走停停,阿婉,竟然睡着。
不知道过多久,阿婉,被男子喊醒。
男子:“桥头的,下车了”。
阿婉和红衣女子,被丢在路边,一问路人,这里是樟木头镇,隔壁,才是桥头镇。
红衣女子骂:“痴线”。
阿婉,又折腾个把小时,坐巴士,换摩托,步行,问路,到达宝塘路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
东莞市,桥头镇,宝塘路。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视野空旷。
是一个,有别于深圳的,另一个世界。
阿婉,回头。
残阳如血,晚霞红彤彤的。
怕是火烧云要来。
附近低矮的房子,路灯,花草树木,被蒙上一层透明的红色。
天上的云,从东边,一直烧到西边,好像天空着了火。
上午,还在深圳的高楼,忙忙碌碌的处理工作,仿佛这大千世界,并不存在,傍晚,却身处,一个东莞小镇的荒郊野外。
空间的穿越,让人感受到时光的穿越。
时光匆匆,竟然好久,没有看到晚霞。
这些年,在深圳,竟没有机会,关注大自然。
在长河落日面前,人是多么渺小,当下的事情,是多么微不足道,和不值一提。
大自然,鬼斧神工,夜幕如画。
阿婉的心,被这大自然的奇观,涤荡着,恍如梦境。
周五,下午六点,阿杰坐在从龙岗区,回家的路上。
科目一考场,在龙岗区简龙街,可能因为,周五综合症,一个下午,头没有清醒过。
他利用业余时间,进行过,多次模拟考试,感觉是,准备充分的,可是一上考场,考试题目,非常陌生,只能一边猜,一边蒙。
能不能考过,天知道。
阿杰下公交车,路过一个,小公园的长椅,在地上看到四张名片,出于好奇,低头捡起名片。
一张名片上面,一行蓝色字:高价收驾驶证积分,下面留着,红色字体的手机号码。
另一张名片上,写着:无抵押贷款,下面也留着,手机号码。
第三张名片上,写着:东南亚证件集团有限公司。联系人:谢生。一排蓝色的字,是手机号码,139开头。
名片的背面,是价格表。
本科毕业证:200元。
大专毕业证:150元。
身份证:50元。
健康证:40元。
刻章每字:20元。
第四张名片,是彩色的,竖着印刷,上面,是一个清纯的年轻女孩,像是画的,又像真人照片,穿着校服,留着一头秀发。
阿杰仔细看,上面的字,黄色的字写着:小妹上门服务。
绿色的字写着:不需要另发红包。
粉红色的字,写着:服务满意之后再付费。
紫色的字,是手机号码。
黑色的字,是qq号码。
阿杰翻过名片背面,粉红色的字,写着:白领 空姐 厂妹 学生妹,另有处女。
阿杰笑,阿欣以前讲过,深圳,有仙人跳团伙,心想,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犯罪组织,这上面,留着联系方式,如果顺藤摸瓜,不是很容易,把他们一窝端?怎么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名片,派发到公园里呢?
为什么,没有人管?是不是,深圳的警力不够呢?
阿杰想不明白,把这名片,丢在垃圾桶里。
第三张名片,阿杰,装进兜里。
再看看,第二张名片,无抵押贷款,也扔进垃圾桶。
第一张名片,他不知道,干嘛的,收驾驶证积分,有什么用?要不先留着,现在正在学车,以后,有驾驶证,说不定,就能明白。
周五,下午六点,阿水,从诗情网络出来后,接到儿子,陪着儿子,吃喔喔鸡煲。
阿水的儿子,叫阿浩,九岁,身体细长。
两人,常聊历史,聊游戏。
二楼人少,适合聊天,两人在二楼,找个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
服务员,拿着笔:“点点什么?”
阿水,也不看菜谱:“还是要个鸡煲。”
服务员:“干炒的,还是汤的?”
阿浩,抢着说:“要干的,后面加汤。”
服务员,看看阿浩:“小家伙头发真黑,眼睛真亮。”
阿水:“一瓶百威,一个罐装百事可乐,都要冰的,谢谢。”
阿浩:“我不要可乐,我要罐装椰汁。”
阿水:“换成椰汁,再来一份菠菜,一份香菜,一份青菜,就这么多”。
阿浩,握筷子,用力戳破,餐具上的塑料,发出,嘭的一声响。
服务员,下完单,离开。
阿水,洗完自己面前的筷子,和水杯,交给儿子,把儿子的餐具,拉过来,接着洗。
服务员,端来一碟花生米,拿来啤酒和饮料。
阿水,用开瓶器,打开啤酒瓶,给自己倒满。
阿浩,已经开始,用吸管吸椰汁。
阿水:“考你一个语文题,刚才服务员说,点点什么,第一个点是什么意思,第二个点是什么意思?”。
阿浩:“第一个点,是点菜的点。第二个点,是一点点的点”。
阿水伸出拇指,说:“厉害”。
阿浩:“废话”。
阿水:“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阿浩:“电影有《加勒比海盗》,《驯龙高手》,我最近,在看电视剧《射雕英雄传》”。
阿水:“《射雕英雄传》,我像你这么大,在录像厅看的”。
阿浩:“欧阳锋为什么,去全真教,偷九阴真经?其他人,为什么不去偷?”
阿水:“因为欧阳锋,不怕丢脸,其他人也想去偷,怕丢脸!黄药师,也想去”。
阿浩:“我知道欧阳锋,为什么不怕丢脸,因为他,以前丢过脸了”。
阿水:“啥时候丢过脸?”。
阿浩:“他有个哥哥,他把他哥哥的老婆,肚子搞大了,好丢脸”。
阿水,看着只有九岁的儿子,说出这句话,既吃惊,又好笑。
这小孩,已经半大不大,不再是儿童。
小孩不是一天天长大,而是突然长大的。
阿水,喜欢研究些西方文化,很多方面,他用西方思想,影响儿子,对儿子很多事情,鼓励,多于约束。儿子今天聊到,欧阳锋这个话题,阿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对儿子,进行性教育了?
阿水,不知道,怎么接儿子的话茬,急忙岔开话题:“人家欧阳峰,是光明正大,从全真教正门,进去的,那不是偷,是抢。”
小孩子,充满能量,蓬勃朝气,大人事杂心乱,受到小孩子感染,就来了活力。
阿水,喝着酒,和儿子聊着天,工作上的什么事情,都忘记。
火锅端上来,阿浩夹块鸡块,有点辣,阿浩喝水。
阿水喝着啤酒,父子俩,偶尔碰碰杯。
两人,吃着鸡煲,喝着啤酒,椰汁,聊着电视剧,电影,说说笑笑。
喝完一瓶啤酒,阿水,又叫一瓶啤酒,一罐椰汁。
阿浩,吃辣椒,辣的只伸舌头,却也禁不住,火锅的香味,又吃起来。
阿水,看着儿子吃,抽起烟,心里想着事情。
阿浩,很小的时候,阿水就离婚,孩子小的时候,阿水担心,后妈会给儿子,带来伤害,周围热心的阿姨,介绍过很多,有未婚的,有离婚的,有带小孩的,有不带小孩的,他一概拒绝。
阿炳母亲,发动亲戚朋友,托人给他介绍,介绍一个,他否定一个,并不是因为女方不好,他想,等孩子再大点。
他对母亲说:“别操心,找亲戚当红娘,你别把亲戚朋友,都得罪光了”。
他想等孩子,长大点,等七岁后,性格定了型,再找个女人。
孩子一下子,到九岁,他竟然,也习惯单身。
之前,也谈过一个女朋友,两人租房同居几个月,带着女朋友,和儿子见面,吃饭后,女朋友出门,还在门口换鞋,儿子对他说:“这个女人,我再也不想见到”,这话被女朋友听到,女朋友心里,就有了想法。
如果儿子和她,不能和睦相处,阿水也没有了主意。
最后,也就分手。
阿浩的老师,有一次,对阿水说:“阿浩这个孩子,缺爱”,让他心里,非常难受,可是,要找一个,母爱泛滥的女人,能用心,对待非亲生的孩子,除了历史上的慈安太后,好像,也没有了。
母爱,是伟大的,也是有前提的,必须是自己的孩子。
阿水,尽可能,多陪儿子,陪他看电影,给他,讲故事,但是,他给不了,阿浩母爱。
阿浩,对母亲,没有印象,也没有概念,更没有,体验过母爱。
阿浩,体验的是,爷爷奶奶的溺爱。
溺爱,这也让阿水头大。
阿水抽着烟,桌上的鸡骨头,堆积成小山。
阿水,买完单,两人商议,去看电影,石厦时代广场,有一家,纵横国际影城,阿炳随手,叫辆的士。
的士,路过皇岗和水围,路边水会的招牌,发出五颜六色的光,阿浩看着好奇,问到:“水会,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阿水,怎么回答,请看下一章《夜访红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