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百果园,在深圳打出名气后,街头多了些,蹭流量的水果店,有的叫千果园,有的叫万果园,有的叫亿果园。
阿炳开着车,从广深公路,进入深南大道,右拐到南海大道,音响响起,刘若英《一辈子孤单》。
阿婷:“知道这首歌,出自哪吗?”。
阿炳:“知道啊,《粉色女郎》插曲”。
阿婷:“好吧,你把别人电视剧的名字,都改了”。
阿炳:“这首歌曲,影响力有点大”。
阿婷:“多大?”。
阿炳:“深圳市,很多单身女人,本来对结婚有点犹豫的,听了歌曲,干脆就不结婚”。
阿婷:“哈哈”。
阿炳:“单身是一种状态,有一个人,单身一辈子,做了表率,其他人,就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
《一辈子孤单》放完,接着是《漂洋过海来看你》。
阿婷:“这首歌,最近特别火”。
阿炳:“最近深圳,总是出现灵异事件,《漂洋过海》,又是一起诈尸事件”。
阿婷:“什么意思?”。
阿炳:“上个月,李宇春唱过,这首歌,刚出来时不火,过了二十年,反而火了”。
阿婷:“为什么,会这样?”。
阿炳:“原因很多,刚出来时候,歌迷没有共鸣,可能台湾歌迷,有共鸣,但这歌曲,在内地,一个水漂都没有打起来。”
阿婷:“为什么?”
阿炳:“生不逢时,九一年,华语乐坛,是神仙打架,好歌太多”。
阿婷:“有哪些?”。
阿炳:“我随便说几个,先说男人,《每天爱你多一些》,《一起走过的日子》,《今夜你会不会来》,《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一生中最爱》,《护花使者》,《为了爱梦一生》,《让我欢喜让我忧》,《凡人歌》”。
阿婷:“够了,女人呢”。
阿炳:“《潇洒走一回》,《亲密爱人》,《我用自己的方式爱你》,《你看你看月亮的脸》”。
阿婷:“就四首,没有其他?”。
阿炳:“还有,还有合唱,《现代爱情故事》《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不再犹豫》,《爱》,《忘情桑巴舞》,《无地自容》”。
阿婷:“的确是生不逢时”。
阿炳:“九一年,王菲都要靠边站,台上那么多人,没有她位置”。
阿婷:“为什么?”
阿炳:“乐坛的黄金时代,舞台又那么小”。
《漂洋过海来看你》,足足放了五分钟,阿炳倒带回去,重听。
阿婷:“这歌,为什么,现在又火了呢?”。
阿炳:“能死灰复燃的东西,说明它本身,还有点含金量,深圳人,有钱了,喜欢去国外旅游了,旅游时,比如有个什么艳遇,真的可能,发生点跨国异地恋,这不就有共鸣了?”。
阿婷:“不仅仅是异地恋有共鸣”。
阿炳:“那就更复杂了,只能说这首歌曲,和深圳这个季节,大家的心情,相吻合”。
车南行到工业六路,左拐,音箱响起《可惜不是你》,阿婷跟着梁静茹的声音,哼歌,路过花果山,阿婷看到路边,有个水果店叫白果园。
阿婷:“这个白果园和百果园,门面装修一样,连卡通娃娃,都一样,就是少了一横”。
阿炳:“日,李鬼扮李逵,不要脸,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些败类”。
阿婷第一次听阿炳说脏话,竟然笑。
阿婷:“可以啊,你这样道貌岸然的人,也有口吐芬芳的时候”。
阿炳:“口吐芬芳?”。
阿婷:“是啊,没刷牙,口臭”。
阿炳:“跟谁学的”。
阿婷:“阿玲”。
阿炳:“阿玲是谁?”。
阿婷:“以前公司的组长”。
车到达水湾头,阿炳把车,停在一个停车场,两人下车。
石锅鱼屋内已满,屋外路边有四桌,两人坐了下来。
阿婷看着菜牌,阿炳已经把菜点完。
服务员端来一碟花生米,一盘凉拌牛肉,一盘拍黄瓜。
阿炳:“慢慢吃,边吃,边等鱼”。
阿婷:“干杯”。
阿炳:“祝贺,将要开启,新的剧情和地图!”。
阿婷:“两次上班,两次辞职,和电视上的剧情,不一样”。
阿炳:“两次都没有过试用期?”。
阿婷:“是”。
阿炳:“而且不是被炒掉的”。
阿婷:“那当然”。
阿炳:“这么自信,已经是职场老油条,以前,没有工作经验,都能找到工作,现在找工作,根本不是事”。
阿婷:“看运气”。
服务员,端上来一锅鱼。
阿婷:“这鱼,怎么没有鱼头?”。
阿炳:“鱼头,别人拿去,做剁椒鱼头”。
阿婷:“这种鱼,这么富态,从来没有见过”。
阿炳:“猜猜看,是草鱼还是江团”。
阿婷:“草鱼”。
阿炳:“这一锅,看一眼,应该能学会个七八成,学会后,做给我吃,怎么样?”。
阿婷:“想的美,还要找工作,哪有时间”。
阿炳:“刚辞职,不休息一个月?”
阿婷:“今天就开始找”。
阿炳:“为什么?”。
阿婷:“我可不想,把你家,当免费旅馆”。
阿炳:“别在意那么多,就像我,把深圳当旅馆”。
阿婷:“你上次说,把地球当旅馆,这次又说深圳”。
阿炳:“深圳和地球都是旅馆,世间万物,都是旅馆的,没有你的我的”。
阿婷:“那钱,是不是,也不分你的我的?”。
阿炳笑着说:“钱当然要分,可没人催你”。
阿婷:“自己催自己,自己总是会想起来”。
阿炳:“自己折磨自己,那我就帮不上你”。
阿婷:“为什么,让我住你家里?”。
阿炳:“因为,因为曾经,曾经被一个刻薄的人善待过”。
阿婷:“谁?”。
阿炳:“故事太长,要讲三天三夜,我们走吧,以后,有机会再讲”。
阿婷:“我想起,电影里一句话:世间万物都是时间的,而且都有保质期”。
阿炳:“什么电影?”。
阿婷:“《重庆森林》”。
阿炳:“有机会看看”。
两人吃完饭,回福田,路过花果山。
阿婷:“我们上次,吃鱼的康乐,在哪?”
阿炳:“就在附近”。
阿婷:“我们再去看看,我上次看到个宣传栏,有很多招聘广告”。
阿炳:“那下车,我知道怎么走小路,直接穿过去”。
阿炳带着阿婷,在两栋楼缝里穿,这小道狭窄,只容得下一个人穿过。
阿婷:“这么隐蔽的地方,你怎么知道?”
阿炳:“蛇口,是革命的根据地,哪条路长,哪条路短,路和路的关系,我都知道,你说的宣传栏,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阿婷:“还是睁着眼睛,闭着眼睛,别人还以为是柯镇恶来了”。
阿炳:“厉害啊,连柯镇恶都知道,前面,就是蛇口戏院”。
阿婷:“我已经看到宣传栏”。
宣传栏,阿婷仔细逐个看,一条条招聘信息。
阿炳:“拍照,回去慢慢看”。
拍完照,两人又穿越羊肠小道,原路返回。
阿婷再次回到福田,这个曾经住过的地方,久别重逢,熟悉温馨,也有变化。
阿炳看着阿婷,就像有个宠物,丢失好多天,又找回来,心中欢喜。
人生有三种惊喜,虚惊一场,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阿炳点燃蜡烛。
阿婷看床上,又被阿炳堆满了书,问到:“怎么睡?”。
阿炳:“你睡木床,我睡铁床”。
阿婷:“有个成语叫鸠占鹊巢,好像在说我”。
阿炳:“还有个成语叫引狼入室,好像是说我”。
阿婷:“为什么学我说话?”。
阿炳躺到床上,点了一根烟,说到:“你是三岁孩子啊,十万个为什么,你自己数数,今天一路到现在,问了多少个为什么?”。
阿婷:“好,不问,说到引狼入室,想起一个狼的故事,听过民间故事,狼祖母吗?”。
阿炳:“瞎说,民间故事只有狼外婆,哪有狼祖母”。
阿婷:“狼有外婆,狼也有祖母,你讲一讲狼外婆的故事”。
阿炳:“一喝啤酒,就要睡觉,晚上再讲,先睡一觉”。
阿炳说完,闭眼睡觉。
阿婷,按自己的要求和审美,重新布置了房间。
此时,阿婉对着仙女棒说明书,发呆。
此时,阿慧带着阿杰,吃完火锅,逛海岸城。
此时,阿水带着阿蓉,在深圳体育馆,欣赏陈楚生的演唱会。
现场赶来的歌迷,主要来自深圳几个周边城市,比如台北,新加坡,乌鲁木齐,呼和浩特,哈尔滨,拉萨,海口,天津,成都,宁波,苏州,香港,东莞,惠州,珠海,中山。
陈楚生素颜登台,没有包装,很原生态,这是时代所稀缺的。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陈楚生在台上哽咽不成声,歌是唱不成了,台下没有歌迷退票,而是陪着偶像流泪。
这个世界除了冰冷和憎恶还有温暖和爱。
陈楚生唱歌把自己唱哭了,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许,他的经历,已经全部融化进歌曲,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这么一段路,这段路不得不走,这段路只容得下一个人,只能独自走完,走完这段路,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
这段路来的或早或晚,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四十岁,甚至更晚。
早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也许每个人的一生都会弄丢一个人。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傻傻的思念。
喜欢听歌曲的人都是感性的。
阿蓉被歌词弄哭了,阿水被现场气氛弄哭了。
这是一场演唱会。
也是一场爱过,在意过,有过伤痕的人,内心双向奔赴的游戏。
这一刻,大家都在释放。
人类的悲欢是相通的。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 。
每个人都有一张生命体验卡。
高中肄业去打工
白天大街送外卖
夜晚回家睡地板
睡熟做着音乐梦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男人,是感性的,他们内心细腻柔软。
陈楚生是个感性的男人。
还可能是个缺爱的男人。
陈楚生是坚强的,也是脆弱的。
他在台上腼腆的微笑,眼泪却流的稀里哗啦。
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忽然感到无比的思念。
也许,他太需要一个拥抱。
现场响起“陈楚生,我爱你”。
他的声音拨动了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
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深圳没有情感,情感是人赋予它的。
深圳冬天看不见雪,夏天也看不见。
深圳是一座不夜城。
这个城市一千多万人。
有人在欢呼。
有人在哭泣。
《有没有人告诉你》,这首歌写他自己,也是写深圳。
七年的深圳打工寻梦经历,融入进五分钟四十三秒的歌曲。
深圳是一个营养富足的城市,这些营养留给有心的人。
陈楚生的演唱会不久,阿水和阿蓉去照相馆,照相。
再去民政局登记,拿结婚证。
再去罗兰婚纱摄影拍婚纱照。
再然后,举行简单的婚礼。
之所以说简单,原因是,酒宴只举行三场。
两人,先去阿蓉的老家,举行婚礼,请阿蓉的七大姑八大姨,喝酒唱歌。
然后回到深圳,请阿水的七大姑八大姨,喝酒唱歌。
第三场酒宴,是宴请诗情网络和画意传媒的同事们,自然也是喝酒。
这是一场很平淡的婚礼。
平淡表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是仪式上平淡。
首先,没有音乐《婚礼进行曲》响起。
也没有牧师发问:“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阿蓉自然也不需要回答:“我愿意”。
也没有牧师发问:“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阿水自然也不需要回答:“我愿意”。
因为这是一场中式婚礼。
阿水和阿蓉也没有交换戒指,之前他们已经交换过两次。
阿蓉没有搂阿水的脖子,阿水也没有亲吻阿蓉的额头。
阿水没有搂住阿蓉的腰,阿蓉也没有挽住阿水的胳膊。
更没有公主抱,热吻等环节。
因为是老板的婚礼,大家都不敢起哄,自然也没有这个流程。
除非有人想不开,为一时好玩起哄,可能付出长久被降薪的代价。
平淡表现在两方面,另一方面是剧情平淡。
首先,没有人逃婚。
逃婚,说明当事人,做事拖泥带水,既然都走到婚礼殿堂来,内心还在犹豫,还在挣扎,显然,阿蓉和阿水,都不是这号人。
其次,没有人,像许文强一样闯婚,不请自来,不要低估,深圳酒店的安保,就算想闯,他们,也没有那么容易,进到现场。
新娘被前男友拐走,新郎在婚礼上等了一夜,这是不可能的,阿蓉单身很久,就算有前男友,来拐她,他能比阿水更优秀?
新郎和新娘,在婚礼上突然爆发争吵,最终导致两人分手,这是不可能的,阿蓉和阿水,如胶似漆,你侬我侬,根本不会争吵,更何况,这么大的场面,两人智力都在线。
新郎在婚礼上喝醉酒,误把新娘的闺蜜,当成新娘,最终导致婚礼破裂,这是不可能的,阿水今天喝酒,只用酒沾湿嘴唇。
婚礼上突然有人闯进来,声称是新郎的前妻,导致婚礼场面,一片混乱,这是不可能的,阿水的前妻,不在深圳,更不会知道这个信息,也没有人,给他发请柬。
新娘在婚礼前夕发现自己患上了绝症,婚礼,变成了她的生命最后的时刻,让人无比悲伤,这是不可能的,阿蓉最近,因为怀孕,一直在体检,身体健康无比。
新郎在婚礼上,接到了工作的电话,被迫离开,最终新娘,独自面对婚礼,这是不可能的,全公司的员工都在这,况且今天,阿水没有带手机,只带了钥匙。
新娘在婚礼当天发现,新郎其实是个穷光蛋,为了钱才娶自己,最终决定取消婚礼,这是不可能的,阿水的实力,阿蓉一清二楚。
新郎在婚礼上发现,新娘的真实身份是个黑户或者是个罪犯,导致婚礼场面一片混乱,这是不可能的,阿蓉如果是黑户,就无法,办理画意入职手续。
有个陌生女人,带着一个男孩来到婚礼现场,让男孩喊阿水爸爸,这是不可能的,生活是生活,琼瑶剧是琼瑶剧,以阿水的为人,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阿水会负责的。
在婚礼现场,伴郎突然给伴娘下跪,求婚,场面非常尴尬,这是不可能的,虽然在别人的婚礼上,寻找自己的爱情,现实中很多,但是,没有人傻瓜到,会在老板的婚礼上,喧宾夺主。
排除一切可能,所以,这注定是一场仪式和剧情,都很平淡的婚礼。
这场婚礼,不会有任何悬念。
只是走个流程。
给阿蓉一个交代,给阿蓉一个台阶,给阿蓉一个身份。
而阿水对于婚礼,并没有讲究。
在阿水看来,有婚礼的婚姻,比没有婚礼的婚姻,更持久,这纯属谬论。
他是过来人,第一段婚姻,也隆重举办过婚礼,该离婚,还是离婚。
而很多,没有举行婚礼的婚姻,两人住在破旧的出租屋内,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在现实社会中,比比皆是,很多事,就看个人意愿。
决定婚姻寿命的,不是婚礼本身,而是更复杂的因素。
直到大家喝完酒,婚礼依然,风平浪静。
就在大家喝完酒之后,发生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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