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在深圳,工程师,是一个受人尊重的职业。
而工程师也很得意别人叫他工,就像蒋某人不喜欢别人叫他委座,而喜欢别人叫他校长。
叫别人工,尊重,被人叫工,自豪。
姓穆的,叫木工,姓钱的,叫钳工,姓段的,叫锻工。
姓童的,叫童工,姓包的,叫包公,姓关的,叫关公。
姓项的,叫相公,姓周的,叫周公,姓季的,叫济公。
阿斯因为姓吴,被人尊称为蜈蚣。
七月二十五日,钗钏金,冲蛇煞西,勾陈。
阿炳对阿武说,她什么时候开始打你的。
阿武说,有一次只考了第二名。
阿炳对着阿香说,再好的钢到你手上都能炼废,孩子都厌学了,你还打。
阿香不吭声。
阿炳说,请你向孩子道歉。
阿香说,他成绩不好,还向他道歉。
阿炳说,成绩不好是你造成的。
阿香说,我不道歉。
阿炳说,算了,不难为你,阿武今天去我家过夜。
阿香说,凭什么?他不准去。
阿炳说,让他自己选。
阿香说,他敢去,打断他的腿。
阿炳说,别老是提打,你是成年人,别胡搅蛮缠。
阿香不吭声。
阿炳对阿武说,去我家玩,去不去,我们打游戏。
阿武说,走。
阿炳拉着阿武就走。
两人到家,山羊发出一声咩。
那咩声很长,阿武说,我和山羊玩。
阿炳说,好,要小心山羊用头撞人,一撞就摔个大跟头。
阿武逗羊玩。
阿炳打开电脑,插上优盾,转账。
阿炳给阿婷打电话,说,已经转了。
阿婷说,转了多少?
阿炳说,转了一万。
阿婷说,转这么多干什么,一千就够了。
阿炳说,现在深圳的医院,流鼻涕都给你开八九百的药,一千块钱,在医院能干什么。
阿婷说,我想顺便做个手术。
阿炳说,什么手术。
阿婷说,我大拇指的脚趾甲,长到肉里面去了,最近走路多,总是有点疼。
阿炳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么巧。
阿婷说,一点都不巧,脚趾甲和肉是冤家吗?
阿炳说,我是说,我的大拇指的脚趾甲,也长到肉里面去了。
阿婷说,你做手术没有。
阿炳说,没有做,你先做。
阿婷说,我已经到医院。
阿炳说,哪个医院。
阿婷说,福田人民医院好不好?
阿炳说,深圳的医院,除了港大医院,其他的医院都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阿婷说,那怎么办?
阿炳说,没事,就是收费贵,巧立名目,医术差不了多少。
阿婷说,深圳没有好医生吗?
阿炳说,有一个神医,儿童医院有个朱医生,脑神经外科,比华佗都厉害。
阿婷说,你听谁说的。
阿炳说,故事长着呢,快去挂号,不聊了。
阿婷挂电话。
午后的莲花山公园,宁静而美丽。
这是一个周三的下午,大家都上着班。
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绿草地上,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花香。
散步的游客很少,多是退休的老年人。
因为此刻,还是上班时间。
有六个人坐在草坪上,他们在打扑克,他们围成一个圆,那个圆,比圆规画的还要精准,人与人之间的角度,刚刚好,都是六十度。
那个发牌的男人,外号叫蜈蚣,他的口头禅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的朋友,有时候喊他蜈蚣,有时候喊他阿斯。
阿斯发着牌,表情是那么专注,敷衍的人发牌,是一堆堆发的,阿斯发牌,是一张一张发的。
他面容俊秀,似有一股不羁之气,在眉宇间流转,透露着与众不同的风采,好一个能让八十岁老奶奶都发出尖叫的美男子。
沟通,是一个扑克牌游戏,是深圳市的一个伟大发明,是深圳市最具有创新精神公司的一个伟大发明。
沟通打一把下来,差不多要花费两个小时。
一九八七年九月十五日,深圳有个男人,被骗了两百万,当时他已经四十三岁。
四十不惑,一个男人到四十岁还被人骗,只能说明一个事。
他被骗后,东拼西凑,凑了两万块。
他在南山区南油一个破旧的厂房里,开了一个小公司。
公司的详细地址是,深圳市南山区南油大厦A区十六栋。
后来,这个搞贸易的小公司,不知道什么原因,像失控的火箭,突然冲到天空中,留下一抹辉煌的光芒。
这家公司,在通信设备领域对标爱立信,在网络设备领域对标思科,在芯片领域对标高通,在智能手机领域对标苹果。
经常在一些细分领域,搞得世界科技巨头没脾气。
公司壮大后,人一多,沟通效率就成了公司运作效率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于是,扑克牌沟通就被发明了。
阿斯发牌,他发呀发,四副牌,分给六个人,每个人要分三十六张,意味着,发牌者要做二百一十六次伸臂缩臂运动。
阿斯累的满头大汗。
阿斯笑着说,谁发明这么坑爹得玩法,光发一次牌就要发半个小时,等发完牌,天都黑了。
阿钧说,锻炼你胳膊肌肉不好吗?
阿斯发完牌,打开李老吉喝了一口,冰爽。
在王老吉出名之后,深圳就有工厂,碰瓷蹭流量,有的生产李老吉,有的生产刘老吉,有的生产张老吉,有的生产赵老吉。
后来还有工厂生产加少宝的,走你的老路,让你无路可走。
硅谷以原创为荣,深圳不以抄袭为耻。
沟通是一个创新,六个人分两组,交错着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更能模拟真实世界,否则就成南北朝了。
阿钧,阿哲,阿斯三个人一组,他们呈现出一个等边三角形,阿来,阿靖,阿舒三个人一组,他们呈现出一个等边三角形。
打牌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说话,说话可以含蓄的说出自己的现状,但是不能直接把牌亮出来,所说的话可以是假话,用来迷惑敌人,但是也可能导致自己队友误判。
阿靖说,规矩还需不需要重复?
阿来说,不需要。
阿钧说,不需要。
阿斯说,不需要。
阿舒说,不需要。
阿哲说,要不我们把炸弹改一下,四个只能炸四个,王只能炸王。
阿钧说,啥意思,说详细点。
阿哲说,四个一出来,就不能用大小王炸。
阿钧说,你出四个二,我有四个小王可以炸吗?
阿哲说,这样可以。
阿钧说,那还是有个最厉害的组合,四个大王就是天牌。
阿哲说,是,四个大王炸四个小王,四个小王炸四个二,最小四个三。
阿来说,我两个小王炸什么。
阿哲说,两个小王炸三个二。
阿来说,我两个小王和四个三谁大?
阿哲说,一旦王炸出现就不能用四个再炸,一旦四个出现,只能用四个小王或四个大王。
阿来说,你没有回答我问题。
阿哲说,对小王和四个三都能炸三个二,但是谁先出来,就分成两条路线。
阿来说,以前规矩不是这样的。
阿哲说,以前规矩算起来太麻烦,比如一个大王带三小王,和五个三谁大,算来算去算不清楚。
阿来说,我还是不清楚,先打一把试试。
阿舒说,谁先出牌?
阿钧说,黑桃三先出,我有黑桃三,我先出。
阿靖说,我也有黑桃三,为什么我不能先出。
阿钧说,黑桃三一样的情况下,比谁的三多,所以我先出。
阿靖说,你凭什么说你的三多,我的三也不少。
阿钧说,我敢说,我的三最多,等我出来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阿靖说,你必须把三都亮出来,否则,怎么知道你三最多。
阿钧说,我不能亮,亮牌不就暴露了。
阿靖说,你不亮,我咋知道你的三最多。
阿舒把头凑过来,看阿钧的牌,阿舒说,我看到了,他好像有七八个三。
阿钧把牌捂住。
阿靖说,四副牌,一共十六个三,你要是七个三,我说我有九个三。
阿钧说,不可能,这种概率不存在。
阿靖说,万一呢?
阿舒说,要不让阿钧先出。
阿靖说,我们是同伙,你的胳膊肘怎么向外拐。
六个人,阿靖,阿钧,阿舒三人说着话。
阿来,阿斯,阿哲三个人还在整理牌,每个人手里拿着三十六张牌,歪歪扭扭的,牌太多,不知道向哪插。
发牌用了半个小时,这整理牌的顺序,又花了五分钟。
不知阿钧能不能先出牌,请看下一章《打完沟通,脑袋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