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霖一滴, 他乡遇故知债主 ,洞房花烛夜软的,金榜题名时邻居。
七月二十七,桑拓木,冲羊煞东,名堂。
晚十点。
阿钧挂电话。
阿钧电话响。
阿钧说,阿棠,咋这么晚电话?
阿棠说,你现在过趟广州。
阿钧说,在睡觉,啥事?
阿棠说,有人想见你。
阿钧说,谁?
阿棠说,肯定是想见你的人,你过来就知道。
阿钧说,你在喝酒?
阿棠说,没有喝酒,我们等你过来喝。
阿钧说,没车。
阿棠说,你车呢?
阿钧说,我说没有晚上到广州的大巴。
阿棠说,你自己不会开车呀。
阿钧说,晚上跑高速,不安全。
阿棠说,打的士过来。
阿钧说,我穷的烟都抽不起,的士太贵。
阿棠说,我给你支援点?
阿钧说,别别别,无功不受禄,读书人穷,但不接受施舍。
阿棠说,借你的。
阿钧说,不搞,借你钱, 又欠你人情。
阿棠说,少说废话,打的士过来。
阿钧说,不搞,跑广州太远,你们喝。
阿棠说,有金主报销。
阿钧说,不早说,发位置,马上到。
阿钧找辆的士,告诉司机,目标广州,司机说,打不打表,阿钧说,你决定,看你心情,司机说,广州哪,阿钧说,先上广深高速,位置等会发过来,司机不吭声。
七月二十七,桑拓木,冲羊煞东,名堂。
晚十点。
深圳市福田区新洲绿景锦江酒店四楼,新星渔港酒家。
阿婉说,你在之前那家公司做了多久?
阿环说,十五年。
阿婉说,在国企待着不是很好吗?
阿环说,也是因为变故,公司被另一家国企收购。
阿婉说,这么久,你怎么没有跟过去?
阿环说,五年前,因为两家公司业务竞争,打了场官司,我当时跑前跑后,把母公司的一个当时和我同级别的人得罪了。
阿婉说,国企和国企之间还存在竞争?
阿环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招商银行和中国银行有没有竞争?
阿婉说,招商银行不属于国企吧。
阿环说,混合制商业银行,我只是举个例子。
阿婉说,当时各为其主,得罪了又怎么样?
阿环说,他现在是母公司的总裁。
阿婉说,这人升的快呀。
阿环说,是呀,不仅机会好,那人能力也很强。
阿婉说,那真不能过去,国企里面,遇到这种事,给小鞋穿是一定的。
阿环说,你了解国企?
阿婉说,之前好多客户是国企,有接触过一些,拉帮结派的,明争暗斗的。
阿环说,是,就是怕不受待见,干脆就拿了赔偿金。
阿婉说,你们赔偿金高吗?
阿环说,四十五万。
阿婉说,私企相对单纯很多,市场就是战场。
阿环说,那是,国企不仅要自己厉害,还要赏识你的人厉害,还要赏识你的人也被上面赏识,处处刀光剑影。
新星渔港服务员走过来说,能不能先买下单,我们等会要打烊。
阿环买单,没人知道两人又坐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又聊些什么。
七月二十七,桑拓木,冲羊煞东,名堂。
晚十点。
阿炳睡在折叠凉席上,小院内,凉风习习,夜空中,繁星点点。
夜蚊子,嗡嗡嗡,凑过来,长着尖牙利嘴,啪的一声,一手鲜血,都是自己的。
阿炳盯着夜空中的繁星,他陷入沉思,他从情绪思考到爬山,又从爬山思考到情绪,又从情绪思考到爬山。
阿炳看看天气预报,已经很久没有爬山,那座熟悉的山,是否有些变化?是不是正等待着自己?
阿炳打开手机扣扣,在扣扣空间发了一条动态。
标题是山。
有这样一个丘陵地带,东西北三面环山,南边空旷,南边的遥远处也有一座山。
地方叫法龙,一个多云的小镇。
夏天的雷阵雨过后,通常在下午,站在水库的堤坝上,
四面的山都非常清新。
北边能看到黄龙观。
东边能看到鹿门山。
南边能看到莱公山。
而西边层峦叠嶂,一层又一层。
近处仿佛是白马山。
再远处仿佛是巫山。
更远处和蓝天白云连着的仿佛是青藏高原。
这就是我童年的环境。
东北的山开启了我的好奇心。
西南的山开启了我的想象力。
外婆就住在北边山脚下,
和山隔着一条铁路。
还是在夏天,十三四的我没事就去外婆家住二十九天。
经常独自爬到山顶。
东边放眼望去,
稀疏的村庄分布在庄稼地里。
公路上的汽车变成了火柴盒。
不远处是汉江曲折的一小段。
而和天连成一片的是广阔的江汉平原。
书上说有个人登东山而小鲁。
而外婆家后面的山开阔了我的视野和提高了我对自然风景的审美能力。
那个留下我少年足迹的地方,很多年没有去看你,是否依然像以前那样安详呢?
在他发完这条动态之后的三分钟内,有六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点了赞。
阿炳竟然睡去。
七月二十八,大溪水,冲猴煞北,天刑。
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
阿炳开着三轮车飞快的到达进入歪头山的入口,康冲水库。
康冲水库已经枯竭,没有水。
在《静静的顿河》的作者肖洛霍夫逝世的那一年,也就是《莫扎特传》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那一年,也就是阿蓉出生的前两年,八岁而不是十三四岁的阿炳一个人背着衣袋,赶着老水牛,走三十里路,来到康冲水库的外婆家放牛,他在这里住过二十九天。
康冲水库离外婆家中间有一条铁路,牛穿过这条铁路会踩到石头子,那一年,阿炳的老水牛踩到石头子,崴了脚,最后嬢嬢请牛兽医给老水牛治病,那牛脚和牛小腿都是肿的,最后牛兽医妙手回春,牛脚治好。
康冲水库里面是一个山洼,这个山洼直达歪头山,歪头山的北侧则是襄阳扁山。
扁山是旅游胜地,人来人往,而这歪头山却人迹罕至。
阿炳的叔叔曾经在这个山里开荒,当年开荒的人有三个男人。
他们夜晚就住在深山里面的茅草房里面。
那个茅草房里面有锅碗瓢盆,可以做饭。
茅草屋的顶部悬着一个筛子,筛子里面放着馍馍。
阿炳和表弟饿的时候,就会拿那馍馍吃,那馍馍有白面馍馍,有糖馍馍。
阿炳沿着山里的石头路朝歪头山走去。
他遇到一个道闸,道闸边有个小房间,阿炳路过房间窗户时,房间走出来一个小孩。
这小孩二十多岁,看着阿炳。
阿炳说,你是哪个村的。
小孩说,枣林村的。
阿炳说,我在这个村里长大,但是不认识你。
小孩说,我也不认识你。
阿炳说,这个地方变化好像有点大。
小孩说,不大。
阿炳说,你在这干嘛?
小孩说,我在这里看屋。
阿炳说,看啥屋?
小孩指着附近几个顶部是钢结构的屋子。
阿炳说,这是干嘛的?
小孩说,这里是电厂废渣的处理地。
阿炳说,山里面现在还有人住吗?
小孩说,现在没有人,前几年有人在里面种橘子。
阿炳说,有没有搞养殖的在山里面?
小孩说,以前有人放羊子,现在没有人养。
阿炳说,我进去看看。
小孩不吭声。
阿炳继续前行,发现一头老黄牛在吃草。
阿炳回忆起当年在山里放牛。
周家湾是丘陵地带,土地都被开发,没有大片闲置的地方用于放牛,家家户户放自己家的牛。
而枣林村因为靠着山,全村的牛集中起来放,大家达成协议,每天用两个人,赶着几十头牛进山。
这样家家户户轮流,村民可以把空闲的时间用于做别的事。
阿炳想到自己读书的时候,和要好的同学,轮流打饭,今天我打饭,一个人打两份,明天同学打饭,也是一天打两份。
阿炳想到深圳的阿来,曾经找保安帮助几个员工打卡的事情。
这三件事有相似的地方,从做事的角度看,许多事情,没有必要调动那么多人力资源,这劳动力共享应该原始社会都存在,阿炳边走路边陷入深思。
阿炳思考着多年前一个老教授讲的故事,说是一个大学,英国大学生和中国大学生排队打饭。
英国大学生先排队给自己打完白粥然后再排队打馒头。
而中国大学生,两两结对,一个人排队打两份白粥,一个人排队打两份馒头。
就这样,中国大学生饭吃完了,英国大学生还在排队。
老教授讲到最后说,这个故事不是说中国大学生聪明,而是说中国大学生破坏规则,赞美英国大学生遵守契约。
老教授围绕这个故事展开讲东西方文化区别,一个是集体主义,一个是个人主义。
并举例说,东方人吃饭,大家一起吃。而英国人吃饭,就算坐在一个桌子上,也是各自吃各自点的食物。
阿炳越想越远,他在石头路上,看到一些颗粒状的东西,好像是羊子屎。
阿炳想不明白,如果是羊子屎,几年前的羊子屎,经过风吹雨打,应该早变成土壤的一部分,为什么这么顽固不化?
阿炳发现路边有几个红砖头小屋,那些屋子的木门是半开的,阿炳走进屋子,首先发现蜘蛛网。
阿炳担心会有毒蛇,他在屋内四周寻找毒蛇。
在他确定没有毒蛇之后,他发现屋内有个破床,还有康师傅方便面盒子,还有几个破碗和筷子。
这个地方,应该曾经有人在此放羊。
阿炳离开屋子,继续前行。
他发现杂草丛中,蹲着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拿着摄像机和望远镜和一把镰刀。
这男子约三十岁。
阿炳说,我以为你在这拉屎。
男子说,我在拍摄小鸟。
阿炳说,你咋说普通话?不是襄阳人?
男子说,我是广东肇庆人,在襄阳打工。
阿炳暗思,襄阳人到广东打工,广东人到襄阳打工,原来对于很多人来说,风景总是在远方,而身边发生的,都是不忍直视的。
在这炎热的荒郊野岭,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孤独的人在这里,享受大自然,阿炳感到丝丝欣慰。
阿炳对男子说,加个微信。
男子拿出手机,阿炳通过验证。
阿炳继续前行,在一个小树林附近,阿炳发现一个水坝。
阿炳走上水坝,发现是一个小水库,这个小水库应该是后来修的,在歪头山脚下。
阿炳站在水坝上晒着太阳,吹着凉风。
小水库的水很浅,可以看到水底的泥沙。
阿炳继续走,当他走到小水库的尽头,发现有个石屋孤独的立在山坡。
这个石屋吸引着阿炳,阿炳穿过灌木丛,朝石屋靠近。
石屋门口有口井,井边有一个小沙堆,这沙堆应该是盖石屋的人留下来的。
阿炳在沙堆上发现一张白色的蛇皮,阿炳大吃一惊。
那张蛇皮很粗很长,应该是一条巨蛇在沙堆上晒过太阳,然后脱皮。
阿炳搬开井盖,突然发现井里面有东西在游走,阿炳打开井盖的那一刻,那东西潜入水底。
阿炳发现井壁上有几条小蛇的蛇皮。
阿炳判断,井里面有蛇困住。
阿炳不敢再看,他担心那蛇突然飞起来咬一口。
阿炳迅速离开,阿炳有些害怕起来,如果此时,十条蛇同时向他游来,该如何是好?
阿炳走到石屋屋檐下,石屋有个小石窗,小石窗有网状纱窗,阿炳朝小石屋内看,什么都没有,里面干干净净的。
他发现石屋内竟然有电线,想必是石屋的主人曾经拉过电。
阿炳暗思,这么好的石屋,石屋主人因为什么事情离开?
他长什么样子?他经历过什么?
阿炳发现石屋的石门有把铁锁,那把铁锁只是挂在门上,并没有锁住。
阿炳推门进入石屋,屋内屋外温差不小,阿炳顿时感觉到凉爽,阿炳打量四周的屋顶,在确保没有蛇之后,阿炳站在纱窗看着窗外。
窗外有阳光,有树木,有山头,有绿叶。
阿炳想起童年时候,玩过一个玩具,那玩具有个镜片,小孩只要用一只眼睛对着镜片看,就能看到里面的风景,就像电影的一帧。
阿炳已经忘记这个幻灯片玩具的名字,他想呀想,每次感觉就快要想起来的时候,可就差那么一点点,够不着。
非常熟悉,就是想不起名字。
阿炳想,如果早上多吃两碗米饭,就一定能想起来。
阿炳在石屋子乘凉,心想,这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如果有一天自己老去,一定来此地养老。
摆一张竹凉床,抱个五床被子,应该可以度过炎夏和寒冬。
春夏读书,秋冬射猎,不枉来人间一游。
阿炳越想越开心,竟然仰天干笑三声,哈哈哈。
请看下一章《道德经第三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