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是实力加上运气的结果,绝对不可复制,倒是让「落叶邀秋」之名,再次传遍四方。
宋柯子害怕祝无邀想不开。
又害怕她想开了。
再搞出什么蜉蝣撼树、可歌可泣的戏码,凭她一己之力,尝试着去闯巨阙派、追逐心中正义。
宋柯子一点都不想在这样的故事里出现。
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害怕自己未能证道「配角果位」,先成了无名无姓的遇难者甲乙丙丁。
“祝无邀,咱们还是另辟蹊径比较好吧……比如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城,我凭神功大展其威,每天咒巨阙派八百遍!
“巨阙派分崩离析,巨阙派宝库里的灵石全被偷了……巨阙派掌门突然愧对苍生自刎而亡,巨阙派周围突然出现一堆兔子啃了护宗大镇……”
祝无邀当然不是要去单挑巨阙派。
可听着宋柯子胡言乱语,开始诅咒巨阙派,她突然眉头一挑,在神识内说道:
“看看章知寒在做什么。”
灵笔很快调出了实时监控,章知寒如同童话里的公主,身旁围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这场景看来有些……呃,诡异。
邪恶的蝙蝠、鼹鼠、黄鼠狼们围在一起。
祝无邀认出了这是小型哺乳动物据点。
章知寒弯下腰,正友好地和它们握手,神情慈祥而温和。
给祝无邀看沉默了。
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小白兔双眸血红,三瓣嘴微动,在各种动物之间,看起来是那样的弱小可爱。
但章知寒没有落下它,提起它的爪子上下晃动,鼓励道:
“你也很棒。”
兔子鲜红的眼睛看向他,耳朵微动,牙齿磨合着,似乎格外温顺,又似乎有些诡异。
看到这一幕,祝无邀彻底沉默了。
宋柯子心里咯噔一下,注意到了她欲言又止,想要骂人、又在拼命说服自己的神态,于是,他开始脑筋急转,想找出哪里做错了。
突然,他灵光一闪。
他怎么能假设祝无邀立场呢!
若祝无邀心性大变,想要报复所有人,站在了巨阙派这边呢?!
“话又说回来,巨阙派万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宋柯子被拍了一掌,从马上滚落下来,在草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仰面躺平看向蓝天,微风不燥、草叶纤动。
他取出了一条毯子,将养好的手臂枕在脑后,突然微眯双眼,幸福地感慨道:
“要是这时候突然天降暴雨,把所有人都劈死就好了……”
下一瞬。
天边有乌云翻涌,不过顷刻之间,半边天阴沉下来,宋柯子抱着毯子一跃而起,手舞足蹈道:
“啊啊啊!下雨了下雨了!祝无邀我们快跑啊!快去躲雨啊!”
祝无邀看着他在草地上撒欢,又抬头看向天边,春雷阵阵,今年或许会有个好收成,只可惜,乱世之下、无法休养生息。
她不紧不慢策马向前,继续对灵笔说道:
“看看顾亦观在做什么。”
神识中画面转换。
摘星楼悟道堂,案牍劳形,顾亦观眉头紧皱,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不多时,唐辛走了进来,祝无邀听见顾亦观问道:
“这是第几次,分派到你手中的事务出了差错?”
“师姐……昨夜阵法没有差错……”
“下山去吧。”
唐辛诧异抬眸,顾亦观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你还学不会在宗门中保全自身,你身为亲传弟子,做事何必如此束手束脚。
“山下虽不太平,也好过在宗门内消磨岁月。”
……
看来顾亦观心里清楚,唐辛是冤枉的,只是,她没办法天天围着一个师妹转,整日里替她查案、明辨是非。
祝无邀的目光落在了高垒的公犊上。
看到顾亦观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日子过得也不轻松,她就放心了。
————
几日后,祝无邀和宋柯子两人来到了南离城。
城门不远处,宋柯子明显有些徘徊,磨磨蹭蹭、速度越来越慢,不想进去。
好在祝无邀也没有催促他。
竟然也同他一起,缓慢地骑马前行,看起来并不急切的样子。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自从黎城事发后,这座主城的防备更为周全,巨阙修士仔细审查着来往修士。
更有高手坐镇。
如祝无邀这样的元婴期修士进去,都不一定能藏匿行踪,若是动手,更是有去无回。
更何况,巨阙派在发疯,而且暗地里始终在搜寻祝无邀的下落,宋柯子害怕被身旁的通缉犯连累。
或者,祝无邀独战巨阙派不成,落败垂死前拉自己垫背……
所以他格外不想进城,害怕有命进没命出。
再者说,他实在想不通、祝无邀为什么要来南离城。
可让宋柯子没想到的是——
祝无邀在南离城外驻足,静静的凝视了许久,居然又回来了,似乎并没有进城的打算。
好像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只是为了远远看南离城一眼。
“走吧。”
祝无邀回身上马,对宋柯子说道。
言罢,调转马头向相反的方向行去,宋柯子摸不着头脑,心里纳闷儿,不知道祝无邀究竟是怎么想的,于是策马快行几步,与祝无邀并行,嘲笑道:
“嘿!原来你还知道害怕啊!”
祝无邀当然会害怕,怕的却不是南离城中、巨阙派修士。
灵笔的声音在神识中响起:
「只是站在城门外,用无尽相看一眼吗?」
“嗯,看到她能平安出城,就足够了。”
「她说不定在等你。」
祝无邀沉默不语,没再回这句话。
又往前行进了许久,直到城门再也看不见,南离被遥遥坠在身后很远,这里已经远离了修士的神识覆盖范围。
宋柯子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远离了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祝无邀突然勒停了缰绳。
她取出平河鼎,在宋柯子毫无防备下、将他收入鼎中,然后再次调转马头,往南离城方向去。
千相改换了她的容貌,祝无邀隐藏起修为,取出早已准备好、却不知能不能用得上的通行凭证,递给城门口的守卫,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南离城。
这是阔别多年的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