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处长，不说好他们来两个人吗？”
李处长身边的小伙子有些不满，先打破了众人对视的沉默。
以前的房地产管理局天天开会研究公房分配的问题，弄不好有的人家还来闹事。
但自从江城引进外资，老百姓富裕起来后，单位盖的房子也多了起来，因为分房闹事的少了不说。
一些胆子大，动作快的人还挖门盗洞找房管局的领导租房子做生意。
李处长在局里正好分管公房出租，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每天饭局不断，排场也越来越大，出个门都要带着一两个心腹。
刚才说话的小伙子小王平日里能说会道，就是他的心腹之一。
齐思成听出来，这是觉得第三人在场，怕李处长不好收礼。
周斌不知道李处长认识大成子，连忙出来解围，
“李处长，这是我哥们儿，齐思成，今天正好休息，就跟我们一起过来了，这位是我提到的合伙人，小苏，苏觉晓。”
“李处长好。”苏觉晓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
平时牛的不行的李处长赶紧上前，双手握住苏觉晓的手，讨好似的笑道，
“小苏同志，您好您好，快坐快坐！”
李处长的热情让苏觉晓产生一种错觉，两边的关系颠倒，好像对方有求于他们一样。
周斌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看看李处长，又看看齐思成。
大成子十八就去当兵了，休假回家也十分低调，江城官场上就没几个人知道他就是齐副市长的儿子。
“李处长，您对他们那么客气干嘛？一会……”李处长的心腹小王在一旁小声提醒。
现在这么客气，一会怎么谈？
百货大楼对面那几间房为什么美华服装厂搬走后一直没往外租，不就是因为油水太少，没谈拢嘛。
三间房，不算后面厂房，一个月二十五块钱，租一年才三百块。
有几个托人来租房，给了一千块好处费，李处长都没搭理中间人，直接送客。
这么好的地点，不拿出三千块的诚意，谁都别想租。
可李处长想要的“诚意”，在看见齐思成的一瞬间全部落空了。
小王还想说些什么，被李处长呵斥了一句：
“小王，你闭嘴，去找服务员上菜，按照最高标准来，跟王经理说，今天我买单。”
小伙子满头问号，来之前，李处长特意跟他说过，没有三千，这房子谁都别想租，怎么刚见面，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李处长，您这是……”
周斌从李处长谄媚的眼神中看出，对方应该是认出了齐思成。
苏觉晓也从刚才的几句话中听出来，李处长认识齐思成。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此刻的李处长，神色有些紧张。
左宇华认识齐思成，李处长也认识齐思成。
苏觉晓看了一眼脱下军装，身着便服的齐思成，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人的背景了解得太少太少。
前世她引以为傲的警惕性，怎么能在认识对方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她就是这样莫名的，无条件的信任着对方。
好像有齐思成在，自己就是安全的。
“快，快坐。”
李处长的声音打断了苏觉晓的思绪。
周斌这个人精，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跟李处长说了一堆漂亮话。
“李处长，今天您能来，我真是太荣幸了，平时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我们可真是请都请不来呢！”
“没有，没有。”
李处长疯狂摆手，后背直冒冷汗，可还是故作镇定的给几人夹菜。
“这是软炸大虾、还有这个葱烧海参，这儿的师傅烧得都不错。”
小王也跟着帮腔道：
“李处长说的对，悦莱从泉城请来了一个大师傅，做得可比大明酒楼好多了，那儿的师傅水平可太一般了。”
小王说的这些也没什么错，可李处长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些话。
“咳咳！”
李处长干咳了两声，示意小王闭嘴。
别看小王在房管局左右逢源，人缘极好，今天就跟中了邪似的，完全看不懂李处长的暗示。
“李处长，是不是昨天喝多了，嗓子不舒服，我就说张老板和孙老板太能灌酒。”
“够了！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李处长目光偷瞄着齐思成，看到对方动筷，才放下心来。
周斌一旁看着李处长精彩的面部表情，想笑又不能笑。
前天他去请人家的时候，李处长可不是这副模样，要不是自己拿两条烟开路，人家今天根本不会来。
现在可倒好，活像是耗子见了猫。
“李处长，那三间房……”
看时候差不多了，周斌把准备好的一个信封推到了李处长的面前。
既然大家没有戳破齐思成的身份，该演的戏还得继续。
“哎，这事干什么？”
李处长看着一个厚厚的信封，眼神中没有以往的贪婪，满是惊恐。
市里三令五申不允许收受贿赂，前天市里还为此开了个专题会议，主持会议的正是齐副市长。
这信封里装的不是钱，这是炸药包啊。
李处长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
演戏演全套，周斌抱着看好戏的样子，又把信封推了过去。
不是要三千块吗？他现在是给了啊，怎么不收呢？
“李处长，您收着，快收着，您不是说过，少了这个数不行吗？”
周斌伸出三根手指在李处长眼前比划了一下。
“嗐，小周同志，你们年轻人就喜欢开玩笑，我哪儿说过那种话。”
小王还以为李处长也是在演戏，自作主张想替领导收下。
这三千块里有自己三百块也行啊。
小王刚想伸手，就被李处长在桌下踹了一脚，这一脚踹得可不轻，不仅小王疼得“哎呦”了一声，连桌子都跟着晃了一下，差点把盘子里的菜汤洒出来。
“小周同志，明天你去房管局，咱们江城鼓励发展个体经济，你和小苏同志的这个得支持。三间房是二十五一个月，两年签一次合同。”
“那太感谢李处长了。”
周斌和苏觉晓又跟李处长客套了两句。
李处长也借口有事，脚底抹油带着小王开溜，这个饭局，他要是再待下去，魂得吓飞了。
到了门口，李处长拍着胸脯，小王还一脸呆滞。
“李处，刚才那信封你咋不收？”
“收，收，收你个头，你知道最后进来那男的是谁吗？”
“他们不是一起合伙的吗？”
“合伙个屁！他爸是齐国祥，齐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