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晓燕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郑老板。
她现在主要管永青老店的账目，像他们这种个体商户，最重要的就是现金流，要是全款定一万件衣服，账上就没多少现金了。
冬装马上就要大批上新，到时候进货都成问题。
“不都是预付20%吗？哪儿有全款的？”
分批付款对买卖双方都有好处，一下子付了全款，对方不生产卷钱跑路了怎么办？
郑红敏端着茶杯，靠在椅背上，脸上有些不悦，她没理会卢晓燕，转头看着苏觉晓，
“小苏老板，不知道贾老板有没有和你说，我们现在生产很忙，除了全款，出厂价也涨了。”
“涨价？郑总，您可没和我说过涨价的事情。”
贾耀祖心里直骂娘，郑红敏现在是坑他呢，他的财神奶奶要是生气，别说能不能发财的问题，就是他老妈都饶不了他。
“小苏老板，我也刚听说的，郑总她没和我说过。”
“阿祖，没事，我们听听郑总怎么说。”
苏觉晓示意贾耀祖别慌，她看出来，这个郑总就是看他们着急，临时加价。
“小苏老板，你们永青在服装行业也算挺有名，一个服装店请得动电影明星做广告，永青也算是第一个了。按理说，你们也是想找个厂子长期合作，但你也看到了，我们厂子很忙，要是给你们做，工人就得加班。”
对方说了这么多，就一个目的，涨价。
苏觉晓不想浪费时间，“那郑总出厂价要涨多少呢？”
“也不多，百分之二十。”
抢劫也不过如此，七八十万直接加上百分之二十，那就是九十多万，还要全款。
看来对方是调查过“永青”的，知道他们“永青”是能掏出这笔钱的。
抢劫犯蹲点也得找个有钱人。
卢晓燕一听，腾得站了起来，一拍桌子道：“你们是不是欺负人？知道我们着急，你这就是趁火打劫。”
郑红敏什么人没见过，眼皮都不眨一下，笑着跟苏觉晓说，“小苏老板，听说你还不到二十，就这么沉稳。倒是你带来的这个小丫头，年轻气盛啊。”
“你要是一开始就说这么多条件，我们就不来了。”卢晓燕是真的生气，在永青工作这么久，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店里的一份子。
谁想打永青和小苏老板的主意，她第一个不同意。
苏觉晓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郑红敏，五官精致，三十几岁依然完美身材，特别是被职业装包裹曲线，就算是女人也很难不被对方的身材吸引。
只不过，郑红敏身上透出一种伪装出来的优雅。
“晓燕，那你先坐下。”
“小苏老板……他们欺负人！咱们不能跟他们合作。”
卢晓燕不情愿地坐下，撇着嘴嘟囔道。
她是真怕小苏老板一着急真付给对方全款，十几万可不是小数。
“晓燕！”苏觉晓拍了拍卢晓燕的手背。“郑总是前辈，要有礼貌。”
“小苏老板，你手下的员工还真为你考虑啊，不像我，一个人单打独斗的，辛苦得很。”
“是啊，郑总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厂子，都是辛苦奋斗的结果。”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觉晓的这几句话算是拍到了郑总的心头。
郑红敏，是豫南省最早来羊城的打工妹，在酒店当服务员，偶然的机会，一个快六十的港商看上她，这才翻身农奴把歌唱。
土妞摇身一变，成了白手起家的事业女强人。
只有真正了解她底细的人才知道，这厂子也不是她的。是她好不容易求港商老头让她管理的。
今天能接待苏觉晓，完全是她最近买通了报社的记者，要提供点商务会谈的照片。
当然，要是她狮子大开口，对方真的同意了这个价格，那就更好了。
港商老头最近一直说她管理得不好，要找个什么“职业经理人”来替她。
“辛苦是辛苦，但能有这么大的厂子，也值了。”郑红敏以为苏觉晓捧她是为了讲价，顿了顿道，“小苏老板，这个价格是让不了了。”
“价格好说。”
“小苏老板爽快啊。”
郑红敏的唇角都快裂到后耳根了，这小丫头确实好糊弄，看着好像挺精明，还不如她身边的店员。
也难怪，现在能生产羽绒服的厂家不多，不找他们找谁？
“那小苏老板要是同意，那咱们就商量商量什么时候签合同吧？”
这种待宰的羔羊，郑红敏是不会轻易放走的。
“郑总，您也太着急了，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问。”
苏觉晓没有直接走，就是想看看郑红敏还有什么套路，这是真当她傻，几十上百万的生意，说签就签？也不知道到底谁太单纯。
“小苏老板看也看过了，价格你也没什么意见，还有什么问题吗？”
郑红敏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今晚港商老头就要到羊城，说是见个行业里有名的老总，现在要是签了这份合同，老头一高兴，不得给她几十万啊？
正做着美梦，苏觉晓一个又一个问题，问得她一头雾水。
“咱们单月最大生产量是多少？”
“咱们用的羽绒等级是什么？”
“能不能保证钻毛？”
“要是不能保证质量，咱们违约20%赔偿金，这个郑总知道吗”
前面几个问题，郑红敏哪里知道，一个月她才来厂里几次，要不是为了装装样子，她才不来呢，有这个时间，她还想跟姐妹打牌、逛街呢。
最后一个问题，更是让她头疼，合同还有违约金这一说？
她现在要这么高的价，万一生产质量出问题，还得倒贴钱。
老头子要是知道，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这都是专业问题，我怎么知道，我让主管来跟你谈。”
“不用了，郑总一个人辛辛苦苦建立的工厂？竟然不知道这些？莫非这厂子不是您的？”
“这厂子怎么不是我的？”
被个小丫头当面拆穿，郑红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郑总，这合同我们就不签了，晓燕，走吧。”
卢晓燕刚才还担心小苏老板签了这种狗屁合同，看来是她多虑了。
“阿祖，还愣着干嘛？走啊。”苏觉晓又招呼了一声愣在原地的贾耀祖。
末了，又回头跟郑红敏说道：
“你不适合做服装生意，你适合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