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被姜安宁给说服了。
“你心里头能有数就好。”
她道:“我反正是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你是个比我聪明的,既然是已经重视了起来,想来也是已经有主意了的。”
“你自己能拿个主意就好。”
晚娘想,她唯一能够帮得上姜安宁的,大概也就只有提供些金钱上的支持了。
“大道理什么的你我都懂,便也就不说那些外道的话,互相生分了。”
“我只盼着有一样,缺钱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若是我当时也拿不出那么许多,总归咱们还能在一起想想办法。”
“我的这些身家,那都是为了你赚的。”
“甭管未来是需要卖房子还是卖地,我肯定都无条件的支持你。”
晚娘说着,忽地正色起来:“这京城里头究竟是怎样的水深火热,咱们到底是猜测不出来,你说要不要先趁着还有余钱的时候,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山沟沟里,先开荒出些土地出来,正正经经的起上两间房,拾掇拾掇些菜地,再养上些许鸡鸭什么的?”
“啊?”
姜安宁有些发愣,不懂人的想法,怎么突然间跳脱的那么远。
“跑到山沟沟里去开荒、盖房子做什么?”
晚娘一脸的理所当然:“为了以后,你在京城里头得罪了人,要跑路的时候,能够有个安稳的地方落脚,隐居避世,躲避追捕啊!”
“早点的准备起来,万一真到了要住进去的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今儿需要添补些这个,明个儿有缺东少西的需要那个了。”
“到时候,一会儿一出去的,肯定会留下不少的痕迹,那追兵自然而然的也就跟着找上来了。”
姜安宁嘴角微抽,实在是有些理解无能。
偏偏,晚娘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十分的好。
简直就是太好了!
“就算是你不出去,也不见得就没了痕迹,不被人给发现吧?”
既然是逃亡,一路被人追杀,那彼此之间,势必是你追我赶,黏黏糊糊,距离没有办法拉的很开。
这样直接跑到个山沟沟里,那跟直接赶狗入穷巷有什么区别?
自投罗网嘛这不是?
除非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能甩掉对方,并且给对方造成一种错觉,指引一个错误的方向。
然后再趁机,重新回到对方的大后方,由此销声匿迹。
若是这样的话……
姜安宁心头忽然间就有一种很是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她好像在什么时间做过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她前世生活多么的简单,便是现如今的这一世,若非有弹幕的提醒,她根本就看不清那些人究竟是怎样的牛鬼蛇神。
即便是陷害算计了,也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除非是濒临死亡之际。
更何况,上辈子她早早的就嫁了人,自此之后就一直被困在名为家庭的囚笼里。
每天眼睛一睁,就是操持着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忙忙碌碌的脚不沾地。
基本上,这一天的事情忙完了,也就到了天黑该休息的时候。
才合上眼睛,不过个把时辰,都还没能歇过乏来,便又要起来忙忙碌碌,操持着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
她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也实在太过于诡异了吧。
可不知为何……她现如今越发觉得,晚娘所说的提议,是她曾经做过的事儿。
且这份记忆竟然越来越清晰了。
“所以这个地方就要选的好一些呀!”
晚娘一无所觉,仍在说着开荒的事情。
“旁的先不说,这地方一定要足够隐蔽。”
“最好是在——”
“草木茂盛、高山耸立的石洞里。”
晚娘与姜安宁几乎是同一时间异口同声。
姜安宁震惊的呆愣片刻,方才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突然间多出了一份记忆。
就在刚刚!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另一边。
娇娘听说了,姜安宁居然主动邀请王尚赴宴,共同度过中秋节,惊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合拢嘴。
“她这是什么意思?”
“疯了吗?”
而且……
“她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存在?”
以及……
“那咱们之前所商量的事情,还要继续做吗?”
娇娘说完,怀疑打量的目光,就落在了王尚的身上。
她现在甚至不敢相信王尚说的话。
怀疑这一切会不会都是这个男人的自导自演。
会不会当初这男人之所以提出要他们安排去设计姜方氏落水,造成人意外身亡的假象,不过是这个男人的缓兵之计?
又特意安排了与姜安宁有仇的张氏做这件事情。
看起来好像是为了让人质疑姜安宁是一个灾星,让她的日子不好过,让她不痛快。
实际上,不过是拖延时间。
瞧瞧,现如今这可不就是要把事情给拖延过去了?
娇娘阴沉着脸,对王尚很是不信任。
“计划还是一切照旧吧。”
王尚呵呵冷笑了几声:“否则你指不定要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是我故意在拖延时间。”
“呃……”
娇娘顿生一阵尴尬。
虽然这些都是她刚刚心里想过的,也是她目前正在怀疑的。
可就这样明明白白的被王尚给说了出来,她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人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娇娘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
王尚不以为意,心底的沉重丝毫未减。
“我比你更想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的存在的。”
他沉默了良久,方才调整好情绪。
“姜安宁会知道我的存在,我倒并不是很奇怪,很意外。”
毕竟在之前,他们跟安夫人吃酒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姜安宁身边的那个长工。
很多话都被听了去。
那么被转达给姜安宁,自然也就算不上什么意外了。
只是……
“真正让我恐惧的,是姜安宁说,她九年前就见过我。”
王尚把跟姜安宁第一次见面的事儿,粗略说了一遍。
“她不仅说出了我的身份,还让我知道,九年前她并非是偶然说出那句话。”
“而是——早有预谋!”
娇娘震惊。
“这怎么可能?”
那他们这些年来小心翼翼的部署究竟算什么?
“她怎么可能会早就知道的?”
“这根本就不可能!”
娇娘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她要是早就知道了,那咱们这么些年窝在这里,算什么啊……”
娇娘来来回回重复着差不多话,六神无主,心慌意乱。
“九年前……九年前她才多大啊?她、她、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么些事儿,还能装傻充愣欺骗你我。”
“她难道重生了不成?”
娇娘说来说去还是不肯相信。
“我看,这事儿,指不定藏着什么猫腻!说不得就是有人背后跟她说了什么。”
“现如今,不过是说来吓唬你的!”
“除非,她是过那个奈何桥的时候,偷偷倒掉了孟婆汤。”
“要不就是那孟婆汤里掺了水!”
“反正,这事儿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娇娘情绪十分激动,吵的王尚都有些拿她没办法了。
“我又何尝愿意相信,这些年自以为隐藏很好的部署,实则早就已经被人了然于心呢?”
“我又如何能接受,这些年都是在被自以为尽在掌握中的猎物,反当成了猎物一般戏耍呢?”
王尚脸色很是难看。
“不过,你刚刚有句话倒是说对了。”
“姜安宁她还真就很有可能是……”
王尚话未说完,娇娘就先震惊道:“她还真是重生的不成?”
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这世间,难不成真的有重生、有借尸还魂这样玄之又玄的事情?
“你想什么呢?”
王尚没好气儿的白了人一眼。
不想娇娘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人语气里的不满。
“在想,怎么才能够重生。”
要是她也能够重生的话,她一定先去那几个贪官藏钱的地方,把那些银子挖出来些,然后远走高飞。
再也不要做这什么朝廷鹰犬了。
有钱有闲的,美美过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吗。
“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姜安宁究竟是有什么奇遇,才会重生了。”
察觉到氛围不对,娇娘赶忙的改了口。
王尚白了她一眼:“什么重生!鬼神之说,也是咱们这些人应该说之于口的?”
“啊?”
娇娘懵了一会儿:“不是重生吗?那你刚刚还说我有句话说的对……”
她不就是说姜安宁重生了吗。
王尚气的直瞪人:“我说的是,你刚刚有一句话,说的还算对!”
“哪句啊?”
除了说姜安宁重生那句,她这会儿还真就不太记得自己还说过什么了。
“这事儿,指不定就是背后有什么人,告诉了她实情……她如今不过是装模作样,吓唬咱们罢了。”
王尚阴沉着脸。
只有这种可能,才会让他觉得没那么脸上无光。
“……那究竟会是什么人,竟然对咱们的事情也门儿清。”
娇娘皱着眉:“总不能是咱们之中出现了叛徒吧?”
“为什么不能?”
王尚冷笑了一声:“你别忘记了,好端端的,赵海为什么会失踪?”
“那不是因为,你让咱们的人都撤走,想要给赵海逃离的机会,利用赵海对姜安宁的仇恨,去制造一场意外,杀了姜安宁吗?”
娇娘拧眉,不明白王尚这个时候提起这事儿,是什么意思。
“可最后的结果呢?”
结果?
娇娘愣了,目光警惕的看着王尚。
这人是什么意思?
现在是想要翻旧账,来个死无对证,追责她吗?
她冷笑了一声:“结果不是你又突然间反悔,让咱们把赵海给重新抓回来……”
王尚翻了个白眼,无语的打断了人的话。
“结果就是,赵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冷声道:“你真觉得,这世间,会有那么多巧妙的事情?”
娇娘拧眉,不解其意。
“赵海、周然,甚至是招妹……你真觉得,这些人的死,都只是偶然吗?”
王尚冷笑:“从前,我不曾细想过,也着实是没有想到过!”
“可今儿,听了你的话,再去想姜安宁的种种反常行为,方才察觉,咱们怕是早就多次与真相擦肩而过,只是浑然不觉罢了。”
娇娘神情严肃,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姜安宁的反常行为,其实早有预兆!”
王尚:“只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咱们都没有察觉罢了。”
“而能造成现如今这局面的,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娇娘整颗心都没人给捏住了似的,随着人的分析,开始失去了思考。
“有人在背后,帮了她!”
王尚十分的肯定。
娇娘心底划过一阵无语。
这不是废话吗?
说来说去,到底是谁帮了她啊!
“那你是怀疑?”
娇娘仍旧十分警惕的看着王尚,很怀疑这个男人是想要找借口,冤枉她就是背后帮着姜安宁的人,对她杀人灭口。
“桑静婉。”
王尚根本不知道娇娘心里在想什么,否则一定会再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桑静婉?!”
娇娘更加觉得荒谬了:“什么意思?桑静婉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人,还怎么在背后给姜安宁出谋划策?
“你到底是有什么猜测?能不能一次性的说完?你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听着越发诡异起来了。”
娇娘不满的抱怨:“当初桑静婉不是你亲自去杀的吗?她死没死,你难道不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总不能是你偷偷放水,没有把人杀死吧?”
“还是说,真的闹鬼了,明明已经死去很多年的人,突然间又活过来了?”
王尚轻吐了一口气:“我当然很确定,桑静婉当年,绝对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你还?”
说这种鬼话吓得人后背发凉。
娇娘脸色很是不好看。
刚刚可真是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桑静婉这个女人,身上有多少诡异之处,旁人不知晓,他难道还能不知晓吗?
“可你还记得吗?”
王尚沉声道:“桑静婉曾说过,她是不会死的。”
“就算我现如今把她给杀了,砍下头颅,挫骨扬灰,她也还是会复活。”
娇娘面露惊恐:“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