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后回来上学的第一天，已经是早晨七点了，天色却还是蒙蒙亮。“阿——嚏”余灰刚出家门便打了个喷嚏，右眼微微一跳，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没有出太阳的预兆，气温更是低得可怕。
余灰不由得裹紧了些外边的羽绒服，双手插进衣兜，心想：“过不久就要考试了，可别感冒了好，不然又得被叶塔嘲笑了。”
余灰翻了个白眼，回想起上次感冒被叶塔捉弄的场景，那女人竟然给他喝红糖水还骗他是板蓝根，想到这余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念在她还是蛮关心自己的，心头又有几丝喜悦，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叶塔这家伙到底是喜欢谁呢？总感觉她对我挺好的，但是她好像是喜欢隔壁班的苏栩岚......”
“唉......”余灰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班门口。
“阿灰！”余灰一进班门张皓就抢上前来，“他妈的，等你好久了，英语周报拿来抄一下。”
“哦。”余灰卸下书包，脑里却还在想着刚刚的事，他伸手翻了一下，竟没找到，余灰心头一惊，突然想起放假前一天已经把英语周报借给叶塔了，便道：“我好像借给别人了。”
张皓道：“你个屌毛，准是借给女生了。”
“我......”余灰还想回嘴掩饰，叶塔正巧从前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英语周报，见着余灰便上前道：“诺，还你，好几处错了呢，我都给你改正过来了。”叶塔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怎么可能......”余灰道，张皓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怎么不可能？我就说吧，你这逼准是借给女生了，不过你俩......”
“滚滚滚，拿去。”余灰怕他继续多嘴，便把英语周报塞给他，这时曾晓辉几个又上来找他借数学作业，余灰便给了他们。
不一会便到了早读时间，因为英语课代表没来，班上乱糟糟的一片，秋茜怕老顾来了开骂，便忙上讲台组织带读，余灰便趁着这段时间收语文作业。
“第一组，第三组，第四组，第五组......”余灰点了一下，还剩第二组没交，便抱着作业本到叶塔跟前，道：“你个摸鬼，怎么这么慢，就差你们组了。”
“哎呀，好啦，那个谁，竹一辰的我还没收，那家伙好像睡着了，你等等去帮我收一下。”叶塔将收齐的作业本叠到余灰手上，“加油！”说着便重重地拍了两下余灰手上的作业本。
“卧槽。”余灰被叶塔这么一拍，差点重心不稳。他抱着作业本到后排，用屁股推了一下熟睡的竹一辰，道：“猪腰，语文作业有没有？”
“小乔，我一定......”竹一辰侧着脸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嘴里还喃喃着梦话。余灰无语：“这个逼肯定又通宵打王者了，罢了，反正他也从来没交过作业。”便从后门出去了。
“叮铃铃......叮铃铃......”上课铃响起，张皓转过来问：“第一节什么课啊？”余灰正待回答，同桌吴梓半打趣的说道：“语文课啊，天天那边问问问。”
张皓道：“语文课就语文课，凶个毛线。”余灰笑了一下，一手侧着头，一手转着笔，懒洋洋地看向门外。
“嗯？”余灰眉头一挑，见门外进来的竟是老顾，有些惊讶，心道：“难道是政治课？什么时候换课了。”余灰瞟了一眼四周，班上同学也是一脸懵逼。
老顾出了奇的笑面盈盈地走进班，后边跟着一个少女，对于在老顾阴影下活了一年半的九班同学来讲，这个笑真是令人不寒而颤。
“啪嗒。”余灰手中转的笔突然掉在地上，滚到张皓凳下。
“干嘛，吓傻啦？”张皓捡起笔转头看余灰，只见他双眼扑朔，眉头紧锁，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前方。
张皓心下奇怪，还道他是被老顾的笑给吓没了，便看上前去，才发现老顾身后还跟进来一个女生，那女生背着白色的双肩包，身着褐红色高领毛衣，侧着身站在讲台边缘，栗色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容貌，不过一二排的几个人也注意到了，在那窃窃私语。
“颜可”
老顾在黑板上写下这两个大字后，转过身道：“这位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名字叫做颜可，大家可要好好相处哦。”
“颜可......”叶塔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想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时那少女转过身，微微鞠了一躬，抬起脸来。
“哇！”叶塔眉毛轻挑，心中暗暗吃惊。除了鹿之菻外，她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如此漂亮的女生，螓首蛾眉，眼似冰月，鼻梁高挑，肌如瑞雪，长长的睫毛掩盖着一丝忧郁。与鹿之菻的清丽绝伦相比，颜可更有些冰肌玉骨的感觉，那份可望而不可即的气质，似雪中冰莲，端端楚楚的站在那儿，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
“什么嘛，板一张臭脸。”秋茜一手撑着头，嘴里不屑道。
“那你就先随便找个地方坐吧。”老顾环顾了一下四周，指了一下第二组中间那个空位，道：“不然就坐那吧，正好空一张桌子。”颜可却似没听见，从讲台的另一侧直接下到第三组最后一排。
那时竹一辰的位置，他向来单人双桌，竹一辰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刚才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他身旁那张桌子虽然空着没人坐，但乱七八糟的堆满了他借来的漫画书，课本，零食和垃圾，颜可却不嫌弃，“嘭”的一声把书包往桌上一放。
“他妈的，哪个傻逼......”竹一辰被吵醒了很不爽，一拍桌子准备起来发作，抬头一看，眼前竟是一个绝美的少女。竹一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心脏怦怦直跳，一时竟不知所措。
颜可低头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有什么事吗？”
“啊......没......没有。”竹一辰憨憨的挠了挠头，忙找理由为自己开脱，便指着隔壁桌正在啃零食的黄才发道：“小胖，你他妈吃薯片小声点，都把老子吵醒了。不过话说，你......你是谁啊？”
“哈哈哈哈哈......”竹一辰这番话倒是引得班上同学哄堂大笑，老顾也乐了，道：“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名叫颜可，你快点把位置收拾干净，让人家坐。”
“噢噢，No趴本！”竹一辰一秒整理好桌子，拉开凳子对颜可道：“来来来，坐！”颜可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坐了下去。竹一辰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她的侧颜，觉得实在是美得不可方物，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痴痴地想：
“哈哈哈哈老子不枉单身十几年竟然给我个这么漂亮的同桌，啊哈哈哈哈哈哈......”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前桌程聪看他这副傻样便给了他一巴掌，道：“傻子哦，笑毛线啊。”
“啊......没有。”竹一辰忙坐了下来，老顾整顿好班上也就挎着包走了。
“同学，这是这学期的书本，还有练习册，然后这是这周的复习卷......”秋茜抱了一叠书本和作业过来，堆到颜可桌上，微笑的伸出手道：“我叫秋茜，是这个班的班长，你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找我帮忙哦。”
“好。”颜可没有抬头，淡淡地回了一句，秋茜的手悬在半空，她尴尬地收回手，说道：“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有事叫我。”说罢便离开了。
“什么嘛......这么拽，连句谢谢都不会说。”秋茜心里不爽道。
放学铃响起，竹一辰抄起书包，道：“那个......颜可同学，你家在哪，我们正好顺路，呸，我们也许顺路，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颜可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哦......”竹一辰一头懊恼的背着书包走了，张皓几个在门口喊道：
“猪腰，还磨蹭什么，走啊。”竹一辰没看到余灰的影子，便问道：“诶？阿灰呢？”
张皓道：“哎，那家伙估计是去上厕所了，你也知道的，阿灰就是肾虚，咱们先走，等等他就追上来了.......”说着便拉着竹一辰走了。
颜可默默地转向窗外，她用手指轻轻挑出衣领下那个玫瑰型项链，在指尖转了又转。天空不知何时放了晴，很蓝，很净，没有一丝云。淡蓝的天空倒映在她的瞳孔里，那轮冬日暖阳悬挂在半空，烘烤着旅人的心，却似乎怎么也融不开她眼中的坚冰。
“阿——阿秋！”叶塔又打了个喷嚏，心道：“怎么回事，中午就一直流鼻涕，咋突然间就感冒了呢？”便随手拍了一把旁边睡觉的张国涛，道：“是不是你，一直在说我坏话？”
“关我屁事。”张国焘抬起头，伸了个懒腰，“谁要骂你啊，死肥婆。”
“嗷!”叶塔一巴掌拍在张国涛背上，疼得他哇哇叫。 “叮铃铃铃铃——”上课了，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美菊坐在讲台上，打了个哈欠道：“我们还是把上节课的知识复习一下吧，我找两个同学上来默写一下平方差公式和完全平方公式。”
美菊望了望下面，道：“我们班是不是又多了个同学啊，这组最后一排的那个——”
美菊忽然眉头一皱，道：“竹一辰！又给我在那睡觉，就你了，上来，把完全平方公式给我默写一下!”
“嗯......？”竹一辰半昏半醒的甩了甩头，走上讲台，在黑板面前发了几十秒呆，道：“叫我写什么来着？”
“噗哈哈哈哈哈哈......”班上同学被逗得不行，张皓更是拍桌笑道：“这骚猪，睡傻了哈哈哈哈哈......”
美菊道：“完全平方公式，用心一点哎，不要整天醉醺醺的。”“哦。”竹一辰挠挠头，念道：“完全平方.......”
“完了，背不出来。”竹一辰心道，“罢了，跟她讲我不会算了。”便放下挠头的手，忽然瞥见自己手心处写着几行字，前两行是“完全平方公式：(a+b)2=a2+2ab+b2、 (a-b)2=a2-2ab+b2”下一行是“平方差公式：a2-b2= (a+b) (a-b)”
“哎？我什么时候写上去的？”竹一辰心里疑惑，不过也没多想便抄了上去。美菊是背对着他的，也没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写完后美菊侧坐着看了看，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蒙的还是背的？”
“卧槽，你还质疑我，这个我用脚......”竹一辰说到一半，美菊打断他：“你又给我在这没大没小的，好了，下去坐吧，上课不许睡觉了，你看有用心去记就会，大家脑子都是一样，只是看谁更努力罢了。”
“No 趴本，sir！”竹一辰向美菊敬了个礼，随后回到座位上。“真是个活宝二愣子。”叶塔心里笑道。
之后美菊又叫了个同学上台默写平方差公式，接着便开始讲新课因式分解了。前排的余灰，秋茜，叶塔等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大概讲了一下概念后，美菊道：“来，大家看这个115页的例1，8a3b2+12ab3c，我们把他们的公因式，大家发现没有，公因式是4ab2，提出来，欸，就变成4ab2（2a2+3bc）了，这样就算完成了。”
“欸......”班上同学又跟着学美菊的口头禅，美菊之后又讲了两个例题，待讲完“提公因式法”和“公式法”后，余灰已基本理解，叶塔因为之前没预习，两个公式也只记个半熟，所以对“公式法”听得半知半解，不过看了几遍例题也掌握了五六成。
美菊道：“好，现在大家把119页下面的练习做一下，我叫几个同学上来写。”余灰迅速浏览了一下题目，总共六题，前四题他都有把握做对，后两题一个是“x2-10x+16”，另一个是“14x2+3x-27”。余灰看着就没什么思路，心里怪没底的。
“张皓，上来做一二题，叶塔，你做三四题，嗯——”美菊抬头望了望后排，“那个新来的女生，对，竹一辰旁边那个，你上来做五六题吧。”
张皓忙转过身拿余灰的书，道：“对一下，一二题是不是这样写？”叶塔也和秋茜比手势对答案。三人陆续上台，十几二十秒后，正在看题的美菊忽道：“欸那个，我看花眼了刚刚，第五第六题太难了，已经算超纲了，你们下面别做了，把第五第六题砍掉。”
“对嘛——”余灰在下排小声抱怨道。美菊转过头正想叫颜可下去，没想到不见人影，只留下两排式子，一个是“原式=(x-2)(x-8)”，另一个是“原式=(2x+3)(7x-9)”旁边有些淡淡的草稿痕迹，依稀可以看到是一个叉，四头都连着数字。
“嗯？”美菊有些惊讶，默看了几秒后，半信半疑的编了一道题“2x2-7x+3”，随后道：“你再上来，把这个式子分解一下。”
颜可注视着黑板走上讲台，这次连草稿都没打，随手就写下(x-3)(2x-1)这个答案。
“不错，你的十字相乘法已经很熟练了”美菊赞赏道，原来颜可在走上讲台时心里已默算出了答案，她对数字的敏感性已远远超过了同龄人的水平。
颜可一句话也没说，冷冰冰地回到座位。在旁的叶塔和张皓都看呆了，人家三题都干完了自己却一题都还没写完，秋茜也是心里暗闷：“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前排的洪昕问道：“老师，十字相乘法是什么？”
“十字相乘法是一种很好用的因式分解方法，”美菊道，“这个方法的关键是：十字左边相乘等于二次项系数,右边相乘等于常数项,交叉相乘再相加等于一次项系数。”
余，秋，叶几人听得还是懵懵懂懂，美菊拿起粉笔，在刚刚那题“x2-10x+16”下写了两个x，又画了一个叉，“你们看，这两个x相乘得到了式子的二次项x2是吧，现在我们要配一次项-10x，怎么办呢？”
台下沉默不语，美菊道：“我们在两头各试一个数字，只要加起来等于-10就行了，你看，我如果上面写-2，下面写-8......”
“是不是加起来等于-10？然后我们看第三项是不是乘起来等于常数项16？”
“最后从左到右抄下来就行了，结果是(x-2)(x-8)，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把它乘出来，看看是不是x2-10x+16？”
“噢.......”余灰和秋茜已看懂了七八分，美菊放下粉笔道：“这大多是在奥数里或考试计算题最后一题用的方法，对我们不做要求的。不过班里好一点的学生，像余灰，秋茜，吴梓，还有叶塔你们几个培优班的要会，我以后会出几道补充作业给你们做。”
下课后，余灰从办公室拿了一张表回来，在座位犹豫了一会儿，走到秋茜位子上，说道：“秋茜，老顾让你把这个表给新同学填。”
“明明是叫你去吧？”秋茜看了他一眼，余灰推辞道：“我不好意思，而且也不认识，你们都是女生，讲话方便。”说罢便把表放到秋茜桌上。
“什么鬼。”秋茜没多想，拿了表去给颜可。
下个星期一就是期末考了，叶塔注意到这几天颜可放学后都是自己一个人走，怪孤单的，心道：“新同学来了这么久了我还没和她打过招呼呢，不如邀她放学一起回家吧。”便将想法告诉给秋茜，秋茜却不屑地道：
“她这么高冷，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走，要去你自己去问。”
“我去就我去。”叶塔嘟嘴道，“人开始都是怕生的嘛，她刚来咱们班，肯定是不好意思的啦。”
“oK，class over，大家回去记得完成Unit4 sectionc的习题。”英语老师宣布下课。叶塔背起书包，兴致冲冲地走到颜可桌前，微笑道：“颜可同学，我们一起走吧。”
一旁的竹一辰半抬起头，道：“你干什么，颜可是要跟我回......”
“一边去。”叶塔把竹一辰的头按下去，道：“颜可，这猪头如果骚扰你的话跟我讲，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暴力女。”竹一辰骂道，叶塔道：“你说什么？”竹一辰忙抽出书包往门外一溜，瞬间没了人影。“哼，算你跑得快。”叶塔心道，转头又对颜可道：“你说怎么样，颜可？”
“不用。”颜可淡淡说了一句，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叶塔满以为她会接受，谁知是这样结果。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尴尬地道:“那好吧，我们下次再一起，拜拜。”便速速走开了。
秋茜靠在后门等着叶塔，见她一副窘态地出来，便嘲笑道：“你看吧，还不信我，我就说她这种人怎么可能跟我们走，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哼。”
叶塔道：“哎呀别说啦，走吧......”叶塔尴尬死了，忙拉着秋茜下楼去了。
下午培优班，余灰在位置上转着笔想题，叶塔忽然戳了一下他，悄声问道：“你有没和新同学说过话呀？”
“蛤？”余灰一副困惑的表情，问道：“你说谁？颜可吗？”
“对哇。”叶塔点点头，“没有。”余灰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道，“我没事找她讲话干嘛，莫名其妙。”
“也对，你们也不认识。”叶塔低头，想到上午自己找颜可一起回家被拒绝的事，讲给余灰听了。
余灰开始眉头微微一皱，之后又吃吃偷笑道：“哈哈哈哈你这个，太惨了，别管她啦，她可能性格就那样。”
“可能是她心情不太好吧，或者说刚转来有些不适应，我下次再找她谈谈，她这样一个人真的挺......孤单的。”
“行吧。”余灰欣慰地看着叶塔，叶塔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什么表情。”
“我没几次跟你坐同桌了，下学期我就要去培优一了。”余灰道，叶塔道：“哟哟，现在就开始装起来了，搞得你真的考得到一样。”
余灰道：“我去，质疑我。这不是有手就行？”叶塔“切”了一声，噘嘴道：“那我也考去培优一。”
“好啊。”余灰趴下头，抬起眼看她：“这可是你说的哦。”随后举起手，伸出一根小拇指。
“噗。”叶塔眼波流转，抿嘴偷笑道：“干嘛，学我勾手手啊？”
“不就算了。”余灰收回手指，叶塔把笔一放，小指勾了上去，眨眼笑道：“一言为定。”
下课后，余灰经过操场，张皓程聪他们正在训练。
“走！走！防守！”
“这儿空了，传，快！”
“上去给他挡一下！”阿姜在场边指挥着。竹一辰在一旁被韩麟看着练习运球，余灰驻足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