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因为明年4月份就要体育中考了，一千和八百米抓得很紧，基本每周都要跑一次。
“真累啊，暑假在家躺了两个月，跑一下骨头都要散了......”秋茜叉着腰，在终点走来走去。陆陆续续有人到达终点，“3分35！38！40......”张皓几个男生也跑完了一千米，趴在榕树底下喘着气。
“妈的，虚死了，从来没这么虚过......”
“真尼玛累啊，一周跑一次，要人命啊。”郭兆庆从终点过来，体育老师摇着哨子说道：“一个个国庆都干嘛去了，没一个满分的，这样下去体育中考怎么办？”
“中考再说吧，还有大半年呢。”
“你们再过两个月就要下来练体育了，跟往届初三一样，每天下午放学都跑一次一千和八百。”
“啊？？每天都跑，这不是要人命嘛......”
“喂喂！又给我在那玩，超过五分钟的重跑！”体育老师指着后面的竹一辰，竹一辰这才加速跑上来。
“卧槽，是真的累啊，他妈的，昨天下午才跑速耐，今天体育课又跑一千米，人都要没了......”竹一辰正和张皓说着话，突然脑门被敲了一下，转头一看是体育老师。体育老师道：“你，还有力气在这聊天，给我到起点去，重跑一次！”
“别啊，我没力了，真没力气了，再跑会出人命的！”
“放屁，每次跑一千米你都在最后偷懒，别以为我没看见......”
“真别啊，我腿都软了，能不能下次再跑啊......”
体育老师道：“你这次给我跑到3分30以内，你以后体育课就不用跑了，怎么样？”
“不行！这怎么玩？！”张皓和吴天豪几个连声喊道，他们知道竹一辰是在装死，1500米都能跑到四分半的人一千米会跑不进3分30？何况这家伙刚刚根本就没出多少力气，一直在后边调戏黄才键。
“oK！说话算话！”竹一辰瞬间站起身，拍拍屁股就去了起点，体育老师道：“还有没人想去的，一样可以免，只要跑到3分30以内。”
“不早说，上一把跑的命都没了，这把搞不了一点。”张皓摆摆手，大家刚跑完一次实在是没力气了，都坐在榕树下休息，看着体育老师给竹一辰单独测。
“哔！”体育老师在终点处一甩手，示意他起跑。
“26、27、28、29、30！”竹一辰没多出一分力，刚好压哨穿过终点，大气都没喘一下，笑嘻嘻的拍了拍体育老师的屁股：“说好了，这学期都不跑了哦。”
体育老师挥挥手：“行行行，去玩吧。”
“耗子！你他妈打球也不等我，加一个加一个......”竹一辰冲到篮球场和余灰张皓他们打起球来。另一边，秋茜苏筱筱几个女生坐在主席台旁的台阶上聊着天，秋茜道：“他们是不是装死啊，刚刚跑一千米的时候还哭爹喊娘的，现在打起球来一个个猛的要死。”
“对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想不通。”苏筱筱笑着说道，另一侧，颜可静静地坐在榕树下，看着篮球场上奔跑的少年，眼神忽浓忽淡，落落出神。
“颜可。”童晓雯和洪昕在她旁边坐下，颜可微笑着点点头。
三人随口寒暄了几句，也渐渐打开话匣。颜可和二人本是小学同学，关系十分要好，后来因为家庭变故，颜可心性大变，加之后来转学，便失去了联络。颜可刚到班时性格仍是冷淡，不喜与人交谈，二人也不太敢找她说话，到了实验室火灾事件之后，颜可的心扉才慢慢打开，开始审视自己，审视他人对自己的好感，才渐渐有了些烟火气。
“那你外婆呢，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死了，在我十二岁那年就死了。”颜可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后来被那个男人带离了风易，没想到兜兜转转三年后，又回来到了这里，还是和你们一个班。”
“啊......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以前还经常去你家玩的，你外婆她对我们都很好的......”童晓雯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早就不记得了。”颜可淡淡地说道。洪昕道：“那你在家里过的还好吗，你继母会不会......”
“没有，都挺好的。”颜可捂了捂袖子，抿嘴一笑。
“那就好。”
童晓雯和洪昕对视了一眼，童晓雯轻声说道：
“颜可。”
“嗯？”
“你......还喜欢他吗？”
颜可没有转过头回答，但她们看到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知道她们说的是谁，装傻是没有用的。
颜可的眼神聚焦在不远处的球场，一个少年的双手挽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将球送入网中。她笑了笑，说道：
“那些都是小时候的情感，现在看来不过都是过家家罢了。”
童晓雯和苏筱筱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颜可道：
“你们可能不相信我说的，但对于我来说，确实是这样，小时候懵懵懂懂的情感，现在看来是幼稚可笑。如果说我还喜欢他，那也是以前的我，外婆死前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
二人点点头，下课铃响起，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的回了教室。
“颜可在十二岁那年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了。”她心里的回声在游荡着，颜可的眼神移至主席台，忽然目光柔和地笑了一下，心道：
“不过，你的身边似乎有了完全能够代替我的人，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那个爱笑的女孩，就像天使一样，骨子里的真诚和善良，是她的优点，但这也是她的软肋，需要你好好去保护......”
“颜可，走吧，还在想什么呢？”
“好。”颜可收回目光，抓紧脚步跟上。
下午培优班是物理课，做完试卷后基本也到了下课时间。余灰收拾好书包上去抄作业，顺带看了一下隔壁培优二班，隔壁培优二早早就已下课了，但是不见叶塔的踪迹。余灰懊恼的甩甩脑袋，本来还想送叶塔回家的，没想到这家伙一下课就不见人了，真是扫兴。
“数学，优化设计p23-25，英语，Uint2 Secion A抄一默一背诵......今天作业还蛮少的嘛。”余灰草草抄完作业后走出班级，十月的风易，傍晚六点钟天色就已模糊不清。余灰随手关了灯，走出门外。
“轰！”余灰刚出门就被吓得不轻，仔细一看，一个背着红色书包的身影在那弓着腰哈哈大笑。原来是叶塔，余灰道：“你搞什么鬼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原来躲在这偷吓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胆子这么小......”叶塔走到楼梯口，正要下去，余灰问她：“秋茜呢？你不是跟她一起走吗？”
“秋茜......”叶塔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她有事先回去了，今天我就......我就自己走了。”
“阿哈？”余灰眯着眼，凑过头说道：“你该不会跟她说了吧？中午的事。”
“你怎么知道？”叶塔不敢相信地看余灰，余灰右眉一扬，同样震惊的看着她。
“哎呀！”叶塔脸红着说道，“我憋不住了嘛，就偷偷告诉她了......就只告诉她了，没其他人！”
“真的嘛？”余灰不是很相信地瞄着她，叶塔停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吧，还有筱筱和洪昕。”
“还有呢？”
“还有童晓雯和......”
“嗯？”
“鹿之菻，还有苏栩岚......苏栩岚是下午他自己跑过来问的，我本来没想说，可是忍不住。”
“我去，十班的也都知道了？叶塔，你是不是把下午见过的人都说了一遍啊。”余灰抓抓头发，他本来不想这样大张旗鼓的，毕竟是在老顾眼皮子底下而且还是初三这个关键时期，要是被发现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余灰看向叶塔，却见她眼巴巴地看着他，顿时气消了大半，他本来也没怪她，其实他心里也是暗自高兴的，叶塔也喜欢她，才会着急跟别人分享她们在一起了。
“我才没有！”叶塔掰着手指算道：“才一、二、三......六个人。”
“六个人，我可一个人都没说，张皓我都没告诉呢。”
“所以你为什么不说。”叶塔看向余灰，余灰撇开眼睛：“我、我不是怕被老顾发现嘛，被发现可就麻烦了，她肯定会跟我爸妈或者你爸妈说。”
“对哦。”叶塔嘴张成“o”型，“我这个大嘴巴，都怪我，没关系，就这六个人知道，我不会再说了，嘻嘻。”
薄暮扇起秋风，廊间散落爱意，叶塔微微抬起眼，看了一下余灰，白里透红的脸颊表露着几分害羞。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那就......走吧。”余灰的心也扑通扑通直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两人本像欢喜冤家一般，但那层窗户纸一经捅破，倒还有些不习惯了，字字出口都感觉有些别扭。余灰走在前面，在转角处等着叶塔。
“走啦，你还想被锁在教学楼吗？”余灰看着叶塔，脸上还是那副熟悉的贼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似乎每一句秋诗都在诉说着别离，在这深秋时刻，萧萧簌簌的落叶飘零在校道上，承载着一整年的回忆。微凉的晚风迎面吹来，此刻此景实在能勾起旅人的悲凉。但对此时的余灰来说，一切美好，才刚刚开始。
“叶塔，那个栀子花你带回家了吗？”
“当然啦，我中午还偷偷回了家一趟，然后才去的托管。我让我妈晚上带点营养土回来，我要把把它养在自己房间里。”叶塔满眼美好地看着天空，心里落落出神。
“其实没必要啦，过两天就枯萎了，你家不是开花店的嘛，你要是喜欢的话叫你妈妈带一些回来......”
“这哪里行！”叶塔打断余灰的话，“这可是你送给我的，我要永远珍藏。”
“真的吗？”余灰表情不信地看着叶塔，心里却是甜蜜蜜的，叶塔使劲地点点头：“当然。”
圆月初现，澄亮的月光洒在二人肩上，校道上人很少，晚风撩拨着路旁的树叶，也牵动着两人的心。从教学楼到校门不远的距离，他们却走的很慢很慢，任由时间从脚下溜走。
还是一样的道路，一样的人，却弥漫着不一样的情愫。
“余灰，我到了。”
叶塔在楼下站定，转过身恋恋不舍地看着余灰，余灰微微一笑，举起手和她道别：“那就上去吧，拜拜。”
叶塔年初刚搬到学校对面的龙马新村住，和秋茜张皓一个小区，离余灰家也很近，过个天桥就到。
“嗯。”叶塔打开楼梯门，突然转身，双手背在后面。
“余灰。”
“怎么了？”
“我们现在......算是交往了吗？”叶塔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的脸滚烫滚烫的，低头抿着嘴，踮了踮脚。
“嗯......”余灰也红了耳根，眼神有些害羞，终于憋出了几个字。
“算是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嗯！”叶塔使劲地点点头，跑上楼梯，在二楼夹层处朝他摇着手：“拜拜，臭屁灰！”
“拜拜。”余灰笑着和她道别，见她上了楼，自己也转身离去。
“塔塔，今天遇到什么事啦？这么开心。”妈妈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叶塔碗里，叶塔嘴角挂笑，一直眯眯着眼，心里一直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啊......妈，没事，我只是想到好笑的事情。”叶塔扒了两口饭，眼神飘忽的瞄向四周。弟弟叶豫豪舞着筷子，模仿奥特曼的动作。“喂！豫豪，过来好好吃饭！”妈妈拍了拍桌，叶豫豪才安静下来，叶塔将残渣收拾到碗里，进了厨房:“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写作业了。”说罢便进了房间。
“怎么今天这么乖？”妈妈心里纳闷，叶豫豪又按耐不住，对着电视跳来跳去。“豫豪！是不是又皮痒了？你再这样下次就不要看了，每次吃饭都看电视......”
叶塔走进卧室，拉了椅子坐下，正要拿起书包，手机叮咚一声响了，是一条短信。
吃饭了吗，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学校？
——余灰
叶塔两眼弯弯，嘴角不自觉上扬，她趴在床上指尖在屏幕上敲击着键盘。
我刚吃饱，刚刚我妈还问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明天早上几点......
叶塔正想点击发送，忽然想到早上人流量太大，老顾每天也来的挺早，被别人看到就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冒险的好。虽然她心里也很想和余灰一起走，但是为了能够长久，还是小心为妙，余灰傍晚和她说了，估计这家伙自己也高兴过头给忘了，叶塔改了消息，发送过去。
“叮咚”手机屏幕亮了。
好吧，不好意思，那明天在班里等你，晚安。
叶塔回了短信，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她一掀被子捂住自己的脸，隔着棉被都能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吧。叶塔在床上滚来滚去，手里捧着手机，把刚刚的消息又看了一遍，才敢相信是真的。她眼里充满甜蜜，心里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从初见余灰开始，她似乎就喜欢上了这个男生，谦虚有礼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稳重成熟但又幼稚不已，爱装酷耍帅，还很臭屁，可一遇事情却沉着冷静，让人很有安全感。他似乎是一个矛盾集合体，所有的正反性格都在他身上展现，让人感觉反差很大。叶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喜欢上他的，从初遇的好感，到一点一点的浇灌，他们的感情像满灌的水库，正在慢慢溢出。尽管叶塔很想压抑住，她本来打算好了，到毕业如果自己能和余灰一起考上一中，她就和他袒露心意，但在那之前，绝对不能说出口。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超乎她想象。余灰竟然先开口了，叶塔当时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她喜欢余灰，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所以余灰一说出口她就脑子一片空白了，什么毕业之后，什么一起上一中的想法，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叶塔趴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甜蜜地笑出声。爱情的种子在十五岁的少女心中默默发芽，她想着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做题、一起考试、一起吃好吃的、一起去玩、一起考上一中......好多好多事情她都想和余灰一起去做，就像每次有好玩的好吃的她都第一个想分享给他一样。
“好啦，该去学习了不然作业又做不完了。”叶塔坐到写字台，拿出优化设计，刚做没两题，思绪又开起小差。她痴痴的望着窗外，今天是农历十六，霜降初过，晚风飘进有些微凉。叶塔望着澄黄的明月，心中落落出神。
叶塔拿起手机，给余灰敲了一条短信。
你看到月亮了吗，今天是农历十六欸，月亮真的好大好圆，我家窗户这里看得特别清楚。
——叶塔
今天真的好开心呀，叶塔两手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月亮。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之后可能会被老顾和爸爸妈妈发现，但只要和余灰在一起，她就不怕。余灰只要一直喜欢她，她就不怕老师和父母的责骂，早恋是不对，但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错呢。
“叮咚。”屏幕亮了。
当然啦，我刚想给你发消息呢，刚刚在窗外看了好久，感觉有些凉了，你记得添点衣服，别感冒了。
——余灰
叶塔心里一笑，回了个“okk”，继续写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