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合作两年,分别的日子总归还是如约而至了。
在这之前,其实无论是谁,都没有一点儿不舍的感觉,因为他们总觉得分别的日子还很远,可真的等到这一天的到来,他们才意识到,原来,在一起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对彼此生出了如此深刻的情义。
但再不舍,总归还是要离开的,为了安全,也为了任务,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这个时候,钟意看着一号,语气温温和和地缓缓开了口:“我们只是离开港城,回海州市,并非是永远不见了,等任务结束,你们也是要回去的,到时候我们两个为你们接风洗尘。”
听到这话,一号这才心里稍稍舒服了点儿。
……
一号在公寓里并没有待太久,一开始容易被人盯上,二开始临时调查中心还需要他坐镇,所以,说完了话,人便匆匆离开了。
送走了一号,公寓里,只剩下了季惟舟和钟意两个人。
客厅里亮着灯,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并肩而坐,手臂触着手臂。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安静地出奇,只能听见空调细微运作的声音,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两人不疾不徐地呼吸声了。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季惟舟率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他垂眸,看着身旁坐着的钟意,忽然问道:“明天就要离开了,你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季惟舟的语气有点儿带着明显的深意,他微挑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钟意。
他脸色让人看不出一点点问题,可对他性子了解颇深的钟意,几乎就是在瞬间,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她同样看了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惟舟,打量来打量去,甚至还特意凑近了看。
她想从他眼睛里仔细看一看,看看能不能看得出,此时此刻,这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他问的这个问题,又是希望她怎么回答。
一直以来,从季惟舟确认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就从来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一点儿别扭和吃醋,甚至听到赵良的现场表白,也因为信任,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难过。
钟意还以为季大队长内心强大到已经不需要把这些事情放在眼里了,可终究是她想多了。
爱情中的人啊,那吃不吃醋哪里是能控制的了的,即便是内心强大如季惟舟的人,也逃不过这个法则。
钟意抿紧唇,忍着笑意,看着季惟舟。
她眼睛眨了眨,缓缓开了口:“放心吧,在这里的一切,我都能放得下,也必须要放下。”
她润润亮亮的双眼一下一下眨动,看着他。
在这里的是梁琪,回海州市的是钟意,所以,回到海州市,那么港城的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她接着说道:“放心吧!该见的人我已经见过了,该说的话,我也已经都说完了,我已经和梁琪这个身份彻底告别了,那么与梁琪有关的一切,也就彻底结束了。”
她温温柔柔地笑着,看着他,解释道:“我对赵良的确有感情,但那不是爱情,于我而言,他很像亲人,也很像共患难的朋友,这样的感情或许我永远不会忘掉,但我也不会将这份感情搞混,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季惟舟忽然老脸一红。
其实,他并不是担心钟意会将这份感情弄混,他只是有点儿吃醋。
“吃醋这件事是任何人控制不了的,我也不例外,我吃醋是因为你最难的时候,不是我陪在你身边,而是他。”
这是他最懊恼的一件事情,或许在港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能过得去,但在他这里,这件事永远不能。
钟意看着他紧蹙着的眉头,看着他脸上懊恼的表情,有点儿心疼。
她看着他,缓缓开了口:“季惟舟,你说过的,在港城发生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想要让我彻底放下,你就也得放下,你知道吗?”
钟意抬手,轻轻搭在了他微微泛凉的脸颊上。
她不想让他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情,而且,两年前,无论是什么样的局面,也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行踪。
……
这一晚,两个人都没睡安稳,要离开港城了,忽然心里就升起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甚至还稍稍有点儿激动。
……
凌晨,窗外漆黑一片,钟意缓缓睁开了眼。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缓缓坐起了身。
忽然,一阵肚子“咕咕”叫了两声,钟意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正在因为饥饿而抗议的肚子。
她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进了厨房。
半开放的厨房,钟意很快走到了冰箱前,她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关上了冰箱门,开始在橱柜里面翻找,起初她是想找一包泡面的,可橱柜里干净的就连泡面都没找到。
钟意重重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饿扁了的肚子,无奈说道:“那你就受点儿苦吧。”
钟意转身,想要倒杯水喝了充充饥,可刚一转身,便就被不远处那道挺拔的人影吓了一跳。
钟意粗喘着气,捂住胸口,心有余悸地控诉道:“你悄没声儿地忽然出现,吓死我了!”
季惟舟见状,立刻上前,他两人揽进怀里,轻拍了拍她后背安抚着。
他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出来?饿了?”
今天晚上,他也失眠了。
方才他正想出来倒杯水喝,结果就听到了她房间传来的开门声,他跟着出来,就看到这姑娘悄悄地在厨房里翻东西,还对着自己的的肚子自言自语。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垂在颈后的发丝,声音轻轻缓缓地问道:“我给你做。”
他轻拍了拍她后颈:“去餐桌上坐着,很快就好。”
听到这话,钟意立刻笑眯眯地点头:“好啊!那你慢慢来,我不急!”
这话刚落下,应景儿似的,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
……
钟意脸一红,她觉得没脸见人了。
季惟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这姑娘真是哪哪儿都可爱。
他手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淡淡笑着,说道:“行了,刚才我什么都没听到,赶紧过去坐着吧,十分钟就能吃了。”
钟意低着头,闷不吭声地点了点头,一溜烟儿跑到了餐桌前坐下。
她稍稍抬眼,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她指着肚子,恶狠狠说道:“你要是再这样,以后我非得狠狠饿上你一顿!你知不知道刚才多丢人!”
“咕咕。”
肚子又叫了两声。
……
季惟舟做了面,把冰箱里仅剩的两根青菜,还有一两颗鸡蛋都用上了。
钟意看着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面,咽了咽口水。
她二话不说,接过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刚吃下第一口,钟意忽然愣了下,她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
紧接着,她立刻又尝了一口,这才确定,这个味道,她什么时候尝到过了。
这面,是季昱带她回家的第一天,亲自给她做的,后来钟意就经常让季昱做这份面。
那时候季昱给她请了专门的营养师,为她调理长期的营养不良,所以,她的三餐从来都是最美味最有营养的,可是她还是最喜欢季昱亲自做的面。
而那份面的味道,即便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尝到过了,但记忆依旧十分清晰。
钟意停下了筷子,她抬眸看向季惟舟:“你这是跟着季叔学的?”
闻言,季惟舟点了点头。
“小时候我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很多东西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我第一次学会做饭,学的就是这碗面,我想你应该喜欢。”
钟意闻言,神色低低沉沉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最爱吃的面,可惜的是,我没有和季叔学过,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过了。”
那个时候,她才不愿意学,只要想吃了,她就嚷着让季叔做给她吃,她以为,以后很多年她只要想都能吃到这碗热腾腾的面,可她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季惟舟轻揉了揉钟意的脑袋,温声说道:“那以后我常做给你吃。”
钟意闻言,抬眸看向了季惟舟,她眼眶微微泛红,抿唇笑了笑,声音有些艰涩,轻声回了声:“好。”
她看着他,说道:“回去后,我们先去看一看季叔吧,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我想,这个消息他一定等了很多年了。”
说到这里,钟意忍不住笑了笑:“季叔这个急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案子彻底结束还需要一段时间,咱们先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别生气。”
她话落,问道:“好不好?”
季惟舟自然点头,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任务是一回事儿,最重要的是,他要把他和钟意的事情告诉季昱。
虽说他们是亲叔侄,但是再怎么说季昱还是钟意的父亲,更何况他在离开前,还始终放心不下钟意,现在他和人家女儿在一起了,而且还要订婚结婚,他总要去见一见自己的岳父。
“好,都听你的,我这个女婿怎么着不得见一见老丈人啊!”
听到这话,钟意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的这还没结婚呢,你就叫老丈人了?”钟意调侃问道。
季惟舟微一耸肩:“相信我,我最了解他,他就喜欢我这样自来熟的。”
……
钟意看着季惟舟一点儿都不脸红地说这些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才不这样觉得呢。
……
起来吃了个宵夜,两人再睡下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两点了。
早上,早早的起床,两人准备好行李,赵明光和苏海便上门了。
赵明光开车去机场,路上还是一行人严密护送。
飞机是早上第一班飞往京市的,头等舱。
钟意对组织如此财大气粗的手笔有些震惊,这可不是一笔小费用。
然而,登机后,钟意才发现,原来头等舱的机票不是组织为他们安排的,而是季惟雪,而这班飞机上,季惟雪和周聿白也在。
“惟雪姐,你们也回京州?”钟意问。
季惟雪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在医院里她松了口,周聿白这狗男人沉不住气,转脸就把这个消息昭告天下了,季家人和周家人一听,立马准备起来了,婚礼的时间最终敲定在了下个月。
她季惟雪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仓促的婚礼,连婚纱都是得赶工期,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倒是周聿白这狗男人十分介意,不过最终还是被长辈们无情的镇压了。
想到这里,季惟雪微微叹了口气,再过一个月,她就真的要从未婚少女,变成已婚少妇了,她不想面对,甚至有点儿后悔当时在医院里的冲动了。
……
她叹了口气,回道:“回去准备婚礼,长辈们急得要命,这一个月我估计我会被累死的。”
听到这话,钟意十分赞同,她重重点头。
“准备婚礼的确很累。”
……
一旁,周聿白听到这话,深吸了口气。
“季惟舟,能不能管管你未婚妻,我老婆刚答应办婚礼,别给我说黄了!”
他很不满,他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季惟雪松口,答应办婚礼,这段时间他严防死守,禁止任何人在季惟雪面前提起婚礼的坏处,生怕她一个冲动再悔婚,结果,防了所有人,忘了防住他这未来弟妹啊!
季惟舟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说道:“我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
听到这话,周聿白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他愣愣地看着季惟舟,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季惟舟吗?他现在有点儿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被换了个芯儿。
他看着季惟舟,狠狠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希望你到自己办婚礼的时候,也能这么想!”
季惟舟不为所动,淡淡道:“无论什么时候,我老婆说的都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