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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在宋家主宅,主宅远离市区,占了半座山,受邀的全是大腕,商政文娱圈都有,一眼过去豪车大半,个别低调的车也不容小觑。

主场灯火通明,华光璀璨,宴会衣香云鬓、觥筹交错,不少人借着这个机会拓展人际圈,结交人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家主事人宋玉阶一门心思都扑在宋归程身上,对攀关系这种事毫无兴趣。

这两个兄弟感情好得超乎寻常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更有甚者猜测两人之间的不伦,只是没人敢说出来而已。

宋玉阶看起来风度翩翩,斯文有礼,但做事手段狠厉,不留后路,和他靠吞食亡妻集团的父亲如出一辙。

宋归程对这种场合没兴趣,对过生日也没兴趣。他被自己的生母当做笼络生父的手段,又被生父视作强权压迫的耻辱,没有人真心为他的出生庆祝。

或许母亲还是有的,但他已经记不得了。

也已经不重要了。

这种大场面,即使宋玉阶再怎么推辞,也总是有人上来搭讪,他躲不掉,一个眨眼间,宋归程就不见了。

宋玉阶抿了口手中的清水,不动声色地和身旁的老狐狸继续交谈,并不担心宋归程跑到哪里去。

宋归程也的确没跑,他只是捧了一杯酒,躲到没人的角落,撑头看星星。

这里是主宅最偏的阳台,恰好建在半山腰的峭壁处,向下看是荆草覆盖的山壁,铁丝网围住山体防止滑坡,再往下是路灯点点的盘山公路。

今夜星光寥落,月亮遁隐,夜空暗得深沉,楼下灿亮的灯火比星光更绚烂。

宋归程的脸大半隐入黑暗中,手中的香槟随着摇晃的动作荡漾出细腻的圈,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坐在氛围灯下的两个青年。

“这个宋归程和宋玉阶长得一点都不像啊,是亲兄弟吗?”

“同父异母,你不知道?”

“大哥,我昨天才从国外回来,知道个锤子啊!”

两个青年身材相当,一个高,一个矮一点,面庞还有些稚嫩,应该是跟着父母来参加宴会,不耐烦出来躲闲的。

“宋玉阶不是继母带过来的吗?年纪怎么比宋家老二还……”

“嘘!哥,你小点声!这是人家的主场!”

“害,没事,这黑灯瞎火的,哪个闲得蛋疼上来。”

说完,两人俱都沉默了。

他俩就是闲得蛋疼的代表。

“那个宋宗安可真混球啊,要不是蒋阿姨扶持,他现在还不知道在谁手下打工当牛做马呢!怎么就能干出这么混蛋的事儿!”

“也不能这么说,听说当年宋叔叔是有女朋友的,被蒋阿姨拆散了。”

“真假啊?不至于吧,蒋家当年风头无限,蒋阿姨要啥样的没有?”

“这你就不懂了吧,爱情使人盲目。”

“那当时他女朋友也没结婚不是,蒋阿姨也算公平竞争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了,宋叔叔根本不为所动,不喜欢蒋阿姨,蒋阿姨拿人家妹妹威胁他,宋叔叔才和蒋阿姨在一块儿的。”

“???这么干就有点不道义了哈。”

“谁说不是呢,关键是宋叔叔他妹精神有点问题,听说自己哥哥因为自己被威胁了,脑子一个弯儿没转过来,”个子高的那个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自杀了!”

三个字一出,另一人息声了,好半晌才说:“牛逼,这俩人干的事,都挺牛逼的。”

宋归程抿了口酒,浅淡的玫瑰味在嘴里蔓延、蒸腾,熏烧着记忆,使过往的一切变得灼热起来。

他曾经从母亲留下的日记里知道这件事,白纸黑字,字字句句凿刻的都是爱而不得的愤恨和不知悔改的阴狠。

“他为什么不爱我?难道我不够优秀吗?我不漂亮吗?我身材不好吗?我家里没有钱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感叹号划破纸张,触目惊心,仿佛能从缝隙中窥探到女人写下这些文字时内心的怨愤和不甘。

可他的母亲忽略了,爱情不是等价交易,不是将自己拥有的推上天平就能换来公平的结果。

所以他的母亲选择了,直接掀桌子,得不到干脆就抢过来。要说这方面,宋玉阶更像他儿子。

宋归程摩挲着酒杯,晚风拂过脸庞,没有吹开厚重的乌云,也没有吹来皎白的月光。

两个青年东聊西扯,估摸着宴会差不多要结束了,打算从阳台下去。

宋归程又抿了一口酒,随手把酒杯搁在扶栏上,从暗处走出去。

迎着两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晚上好。”

对面两人感觉不太好,当面说人家家里的私事,还被发现了。

怎么办?这里有地缝可以钻一钻吗?

宋归程没太在意,他走向那个个子矮一点的男生。

矮个子的男生估计也有一米七多,典型的娃娃脸,眼睛圆润,瞳孔大而且黑,像是两颗晶莹的黑葡萄,和宋归程记忆里的另一个人重叠起来。

他问:“你认识时岁吗?”

时岁的眼睛太有记忆特点了,纯洁且明亮,狡黠全隐藏在垂眸之时,睁眼便是满脸无辜,经常用这副样子诓骗无知玩家,然后把他们怼得妈都不认识。

娃娃脸青年懵逼地眨眨眼,点头道:“认识,他是我哥。”

果然,宋归程心中了然。

闻言,他眉头微皱,眼眸垂落,语气有些低沉:“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他…还好吗……”

这副样子很像他和时岁之间有点故事,把娃娃脸青年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也刚从国外回来,不太清楚,今天去医院看过他,还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他瞅着宋归程忧伤的神色,挠了挠脸,“你别太担心了,至少还活着,还活着就有醒过来的希望。”

高个子青年在旁边一言不发,默默吃瓜,没想到宋家二少和时岁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只不过他们和宋归程不熟,不好意思打听。

宋归程勉强笑了下:“谢谢你,我知道的。”

娃娃脸青年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高个子扯住了,他俩觑见宋归程忧郁的脸色,礼貌地道别后就赶紧溜了。

不溜等着宋归程缓过来追究他们聊人家里八卦这事儿吗?

宋归程望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脸上的忧伤渐渐消弭,只余深思。

他的猜测是对的。

被挑选进溯魂游戏里的玩家,是在其他世界里快要死去的人,这样他们的沉睡或者失踪才不会引起世界的混乱,也就不会扰乱这个世界的秩序。

溯魂游戏的运行也需要在秩序之下才可以,否则就会被维护秩序的力量驱逐。

宋归程按了按心口,他的心脏刚才有一瞬间猛烈加速跳动,不知道是不是为他猜测的准确而欣喜。

是不是只要他也陷入濒死的境地,就能够重新和系统获得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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