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先生?!\"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秘书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焦急的问:\"您没事吧?刚才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接着他便看到了一地的陶瓷碎片和墙壁上染着墨水的油画。
秘书:\"……\"
时望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道:\"你先告诉我,我大概要赔多少钱?\"
秘书平缓了自己的呼吸,镇定的拿出手机来点了几下,然后平静的告诉时望:\"保守估计三千五百万。\"
时望:\"???\"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声音颤抖的问:\"就这两样东西,这么贵?!\"
秘书怜悯的望着他,\"抱歉,先生,我没说清楚,是一样东西,这件花瓶是前年从拍卖会上得来的,成交价三千五百万,那幅油画的价值我无法估量。\"
时望忽然觉得眼前发黑,无法呼吸,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觉得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拿起锋利的瓷片以死谢罪…
十分钟之后,容屿从容不迫的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后,背靠着椅背,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略显遗憾的叹道:\"这可真是惨烈啊,从某种方面来说你也是很有本事。\"
\"对,对不起…\"
时望连坐都不敢坐,没当场跪下已经算他初入社会骨头硬了。他局促不安的站在一边,低着头,手指紧抓着衣角,指尖捏的发白,\"我会…努力赔偿的。\"
\"让我看看,这幅画我就不追究了,至于这个花瓶
容屿微微一笑,\"也很简单,以你现在的薪水,不吃不喝工作三百六十五年就能还上了。\"
时望都快哭了,三百六十五年,这可不是三百六十五天啊,难道他辛辛苦苦通过考试,获得这副不老不死的身体就是为了打白工还债吗?
他喉咙干涩,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容屿,\"您看这样行吗,从现在开始,我每个月抽出三分之二的工资来还账,直到还清为止。\"
容屿想了想,\"你三分之一的薪水还不到三千,而且你现在的住处还是租的公寓吧?这样一来,生活不会很辛苦吗?\"
时望心想这不还是你逼的,虽说根本原因还是自己手欠,没管好自己的手…
眼看着时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眼角发红,再继续逼迫说不定真会把人弄哭,容屿适时的缓和了语气,\"不过,我有个更好的赔偿方式。\"
时望诧异的抬起头,容屿戏谑的看着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戏弄的笑容,\"你想不想听一听?\"
……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时望没有睁眼,意识混沌的躺在床上,试图努力回想起当初容屿到底提出了什么样的赔偿方案。
但无论他怎么想,也无法在破败的记忆中搜刮出半点儿蛛丝马迹。也许是那个赔偿方式过于可怕,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以至于时望的大脑为了安全自动把它屏蔽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时望竟然早在刚入职的时候,就已经与那幅油画有过一面之缘了。
梦境启发了他的记忆,所以时望很确定刚才梦到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尽管那幅画蒙着布,但时望还是认出了下半部分的花与衣服,那绝对就是《花田的缪斯》。
时望粗略捋顺了自己与容屿之间的关系,他很小的时候见过容屿,但长大之后应该就没有来往了,所以入职那一天,是时望成年后第一次遇见容屿,那么油画上的主角怎么可能会是他!
时望脸色阴沉的坐起来,拿起手机离开了卧室。
屋里其他两个人仍在沉睡,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这微乎其微的脚步与开门声。
一分钟之后,严霆在黑暗中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懒洋洋的闭着眼,用拇指解锁屏幕,盲发了一条短信:\"他过去了。\"
然后严霆随意的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睡觉。
城堡深夜的走廊非常昏暗,时望用左手扶着墙壁,摸索着往前走,他谨慎的拨出了齐哲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不出所料,那边现在也没有睡。
经过简短的交谈,时望知道他们正潜伏在附近的树林里,从外面观察古堡的情况。他们必须先摸清里面的路线和守卫状况之后再展开行动,毕竟成功盗走油画的判定标准有两条,一,拿到油画,二,活着逃离古堡。
时望压低声音道:\"我先去帮你们看一下,真的油画可能放在保险库里,外面那幅是假的。\"
\"好。\"齐哲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万事小心。\"时望挂断了电话,继续向前走。
他不太清楚保险库的位置,但根据以前打游戏的经验来说应该会在地下。
时望摸着黑来到楼梯口,周围一片死寂,时望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环境很黑,对面的墙壁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像一朵萤火,光线仅够照亮周围几米的范围,脚下长长的台阶隐没在模糊的暗色之中。
夜晚的空气很凉,时望扶住旁边的大理石扶手,立刻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指尖窜了上来。
他定了定神,刚要往下走,忽然身后传来幽然苍老的声音,像古老的鬼魂一般出现了,\"客人,您要去做什么?\"
心脏顿时狂跳起来,时望后背一阵悚然,手臂上寒毛倒竖。
身体僵硬了足足五秒钟,时望才勉强冷静下来,回过身向管家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想去看一下那幅画,你想想,我是警察,如果连我都不知道画放在那里,还怎么防贼呢?\"
管家探究的看了他几眼,老人精明老练的眼睛就像狮鹫一般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谎言。
时望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下意识把手放到身后,握住了枪。黑暗掩护了他,藏起了这个小而危险的动作。
所幸管家没有再质疑他,\"我明白了,请允许我先去请示公爵大人。\"
时望被他带到了一间等候室,女仆送上来一杯热茶和一碟点心。
时望看着她的白色花边裙摆,心里猜测着,这里既然有女仆,那么可能也会有卫兵,看来齐哲他们不止要小心\"警察\",还得警惕那些游戏自带的守卫。
他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让僵硬发冷的手脚暖和起来。
在他吃了两块奶油饼干之后,容屿才慢悠悠的过来了,温和的劝说:\"这么晚还不睡吗?想看画可以明天再看,熬夜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现在就要看。\"时望毫不相让的盯着他,当他对上容屿温柔的眼神时,不由得想起了那幅画,心脏被刺痛了一下。
他立刻移开了视线,扭开头生硬的为自己找理由,\"盗贼可能很快就会开始行动,我需要事先勘查现场。\"
容屿没怎么为难他,他笑了笑,\"既然如此,就跟我来吧。\"
他这么好说话,时望反倒是觉得不太对劲儿,他站起身,警惕的跟在容屿身后,离开了房间。
最终他在戒备森严的保险库里看到了那幅油画的真品,也许是周围的气氛使然,当暖黄的光线落在画布上时,时望总觉得画里的青年愈发的真实了,就好像镶在黄金画框里的是一面镜子,另一个自己懵懂的向他回望而,一个眼神,穿越千古。
时望怔怔的看着这幅画,仿佛被它吸取了灵魂,而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拿着手机打光,凑近了去观察画布。
旁边的管家动了动,似乎觉得用闪光灯去照射这样珍贵的古藏不太妥当。
容屿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时望在油画站了足足十分钟,终于看到了他早有预料、却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这幅画,花田的缪斯,画布上有不易察觉的颜料覆盖的痕迹,因为覆盖用的颜料与原画年代相差太久,所以有了轻微的色差。
时望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恐怕就是当初自己不小心把墨水溅到画上之后,容屿后期修补的痕迹。
证据确凿,时望无法再欺骗自己那只是个虚假的梦,或者是记忆的偏差了。
——油画中的缪斯不是他,是容屿真正的爱人。
在明确了这一点之后,时望心里反倒是有一种莫名的荒诞感,或许是他潜意识里排斥了悲伤和痛楚,逼迫自己做出无所谓的姿态。
他甚至在心里自嘲,不管怎么说,容屿对他还是很宽容的,自己弄坏了他白月光的画像,居然没被当场活活打死。
比起虐心替身文里那些不小心磕碰了白月光遗物,就被打断两条腿,压到墓碑前跪上三天三夜的小替身来说,他的待遇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只不过最后到底是怎么赔偿的呢?
时望最后给这幅画拍了一张照片,才回过头来看向容屿,平静的问:\"我记得我刚入职的时候,好像摔碎了你的花瓶,当时我赔给你了吗?\"
容屿略微有些讶异,\"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你都记起来了?\"
\"是…我做了一个梦,想起了一些…\"
时望故意隐瞒了那幅画的事情,他现在不想提那些。
容屿笑了下,\"好吧,你当时已经全部赔偿了,现在不欠我什么。\"
\"我赔了?那么一大笔钱?\"时望惊讶的反问:\"我怎么赔的?\"
容屿仿佛回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浅金色的眼睛里泛起几分温暖的笑意,他故作神秘,\"我觉得最好还是别说,说了你要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