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有？”陆悠然眉头轻蹙，支着下颌，眼神迷茫望着窗外。
院子前的银杏树叶子掉光，光秃秃的树干上，一群灰扑扑麻雀叽叽喳喳叫着。
临近傍晚，日头洒在身上，却没什么温度。
“顾之恒。”
“顾之恒！”
“顾之恒……”
陆悠然每念这个名字一遍，心脏就一抽一抽。
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该认识顾之恒，可事实上她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记忆。
强烈的违和感折磨的她喘不过气。
陆悠然拿起桌上的专业书，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
眼睛和大脑各干各的，一页书，十几分钟都没看完。
这种奇怪又复杂的感觉，一遍又遍地凌迟着她。
陆悠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按下了王曼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伴随王曼气喘吁吁声音，还有一阵热闹的吆喝声。
“学妹还有事吗？”
陆悠然定了定神，有些难以启齿道：“学姐，你表姐手里有顾之恒照片吗？”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对面是噼里啪啦鞭炮声。
陆悠然红唇翕动，耳根发烫：“能帮我问问你表姐，她手里有没有小顾总照片？”
“你想要顾氏现任总裁照片？”王曼惊讶声音响起，显然对她举动感到疑惑。
陆悠然囧的不行，脚趾蜷了蜷，硬着头皮‘嗯’了声。
电话那头传来王曼闷笑声，“行。我堂哥今天结婚，我表姐正好也在，一会我帮你问问。”
陆悠然这会挺怕王曼会问些什么，好在直到电话结束，她都没有询问缘由。
陆悠然缓缓吐了口浊气，抬手用力搓脸，半晌，试图压下心底燥热，可是没有，一颗心怦怦直跳，始终都放不到实处。
最后悠悠叹了口气，将脸埋进被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感觉过去很久，又感觉才过了一会。
手机每震动一下，她都以为是王曼回消息。
就在她心浮气躁时，房门被敲响，陈妈声音隔着门传来：“小姐饭做好。”
陆悠然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晚饭陆悠然吃的心不在焉，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陈妈看得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出声询问：“小姐是今天饭菜做的不合胃口吗？”
“没有。”陆悠然瞥了眼手机屏幕，朝着陈妈温和笑了笑，“我今天没胃口，陈妈别多想。”
陈妈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她脸色，“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陆悠然按了按眉心，“别担心，我没事。就是一些……”
“是小姐研究的项目遇到问题了？”陈妈接话茬。
陆悠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陈妈见她沉默，以为是猜对了，好言好语道：“解决不了的事先放一放，别把自己急出毛病。咱们一切以身体为先，小姐要是病了，大少爷和老爷子会担心。”
陆悠然笑着点头。
看陆悠然敷衍的态度，陈妈猜她没把自己说的放在心上，不免重重叹了口气，悠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太刻苦了。
想着一会做燕窝给她当夜宵。
陆悠然回房间洗了澡，吹头发时，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王曼。
陆悠然关掉电吹风，拿起电话按了接听。电话那头王曼先是和她道歉，最后歉意地告诉她，说她表姐那没有顾之恒的照片。
“我表姐说他们参加招待会时，就被明确要求不许拍小顾总照片，有个记者私自拍照还被请去约谈了。”
陆悠然道了谢，正想挂电话，就听王曼好奇道：“话说，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小顾总照片？”
陆悠然呼吸滞了滞，心里紧张的要死，却还要故作轻松道：“你不是说小顾总帅的惨绝人寰，我好奇就去查了一下，发现他和我居然是同班同学？”
王曼惊呼一声，“我天。你居然和小顾总同班？那你怎么来找我要照片？你不会没见过他吧？”
陆悠然卡壳一下，如实回答道：“我高三才转的班，精力都在比赛上，去学校的时间很少……”
“那你们总有一起拍毕业照？”
“拍毕业照那会我在参加总决赛，照片是老师让人p上去的。”
“你没见过，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我也很好奇小顾总多帅，你问问你们班同学，等拿到照片也给我开开眼。”
经王曼这么一提，陆悠然顿时醍醐灌顶，她点开微信，找到班班长萧一苒的微信。先是和她闲聊两句，紧跟着委婉提了顾之恒。
聊天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过了足足五分钟，只发过来一条消息：【小同学怎么突然提起顾哥了？】
陆悠然脸烫的厉害，不等她回答，那边又跳出来一条消息：【我没有别的意思哈。就是小同学来我们班的时候，顾哥几乎不来学校，后来你去参加比赛没多久，顾哥就回去继承家业。】
【小同学是在帝都那边遇到顾哥了吗？】
望着萧一苒的回复，陆悠然唇抿紧，怪不得她对顾之恒没印象，感情他们虽是同班同学，但现实里却是一点交集。
明明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为何她念到他名字会那么难受？
陆悠然头脑乱糟糟，有什么挣脱想爬出来，又被一股力量死死地按压回去。
她盯着萧一苒的信息，试图发个体面的回复，可是删删减减，最后还是固执问出那句：【班长，你有顾之恒照片吗？】
陆悠然消息发出后，那边是许久沉默，就在她以为，萧一苒不会回复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顾哥不爱拍照。别说是我了，就是和他玩的好的侯云瀚，手里也没有顾哥的照片。】
难过的情绪铺天盖地，陆悠然心直直往下沉，像是被泡在阴湿的冰水里，刺骨的寒意沿着脚踝爬满全身。
这一晚陆悠然躺下后，辗转反侧，睡到后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
抬手去摸床头柜的手机，手抖了下，手机滑进了床底。
她眼皮沉的厉害，迷迷糊糊又睡着。
陆悠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人对她极好极好，好到填平楚父楚母带给她的伤害。
只是那人的脸始终蒙着一层纱，她无论怎么靠近都看不清。
梦境陆陆续续，她情绪起起伏伏。
陆悠然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窗外刺眼的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对上一双深邃的眸。
“醒了？”楚景航合上平板，抬手摸了摸她额头，“体温降下来了，要不要喝点粥？”
“我怎么了？”陆悠然坐起来，头重脚轻，人还有点晕。
楚景航拿枕头给她垫背，声音带着几分无奈：“高烧昏厥，要不是陈妈发现的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然然上进是好事，但身体更重要。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爷爷怎么办？”
陆悠然心虚摸了摸鼻尖：“对不起。”
景航深深看她一眼，语气缓和几分，“我不是怪你，就是心疼。”
“你是楚家的女儿，没必要这么拼，累就停下来歇歇，你身后还有我爷爷，还有阿行。”
陆悠然乖巧点头，“下次我会注意。”
“还想有下次？”楚景航没好气瞪她一眼，“接到陈妈的电话时，差点没把我和爷爷吓死。”
陆悠然抿了抿唇，闷声说了句，“知道了。”
陆悠然在医院住了两天，等彻底退烧了，楚景航这才给她办理了出院。
期间墨书白和苏舒来医院看她，得知她是过度劳累才会病倒，两人表现得都极为愧疚。
墨书白原本想单独和陆悠然说话，可楚景航对他很有敌意，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想拱他家白菜的猪。
楚景航在商场摸爬滚打，早就活成老狐狸，墨书白那点心思，他一眼就给看穿了。
就同龄人而言，墨书白算是极其优秀，可有顾之恒珠玉在前，他就有点儿不够看了。
顾之恒能豁出命爱然然，在他还尚且在世的时候，他会竭力阻止然然和其他人在一起。
临近年关，公司里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楚景航在陆悠然出院当天坐飞机回锦城。
陆悠然没急着回去，在帝都又滞留了两天，把手头里的工作全做完，才在除夕那天早上乘飞机回锦城。
来接机的是楚景行，一路上说着近期发生的趣事，逗得陆悠然忍俊不禁。
老宅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年味。
吃过晚饭，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电视，老爷子上了年纪，熬到十点多，身体吃不消，在管家的搀扶下回房间躺着。
客厅里剩下兄妹三人，三人一合计，就聚在一起打牌。
陆悠然没打过也牌，不过她智商高，一教就会，连输几局之后，慢慢摸懂了技巧，加上记忆力好，打牌的时候会算牌，后面就一直赢。
三人玩到凌晨两点多，后面实在困了，这才各自回房间睡觉。
昨晚玩的太晚睡，隔天陆悠然十点半才醒，洗漱过后，老爷子给笑呵呵招呼她过去。
“爷爷。”
陆悠然笑着走过去，老爷子从兜里递给她一个红包，沉甸甸，里面钱不少。
按照锦城的习俗初一晚上有游街表演，老爷子让楚景行带陆悠然去逛逛。
陆悠然原本想要拒绝，谁知楚景行扯着她袖子撒娇，说是到时候朱宝宝等人也会去。
晚上朱宝宝不仅来了，还拉着余长乐和齐远。
大家都是老熟人，说说笑笑，玩的极为尽兴。
等五人分别回家的时候，还有一些意犹未尽。
坐车回家的路上，楚景行趴在车窗感慨：“悠然姐要是人能永远不长大，一直做个无忧无虑小孩那该多好。”
陆悠然摸了摸他脑袋：“你也可以永远不长大，为什么一定要长大？”
楚景行愣了一下，毛茸茸的头发下意识的在陆悠然手心蹭了蹭：“做个没烦恼的小孩固然很好，但我更想做悠然姐的靠山。”
似是没想到楚景行会这么回答，陆悠然瞳孔一震，眼眶明显有些红：“阿行做自己就行，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楚景行盯着她看，张嘴还想说什么，车子在老宅停下。
开心的时间就像按了加速键，转眼就到了初六这天。
陆悠然收拾行李回帝都，老爷子和楚景行满眼不舍。
“悠然姐不能多待几天吗？你们学校不是还没放假？”
陆悠然摸了摸他脑袋：“我只是回学校，你别苦着一张脸。”
“我舍不得你走。”自从王燕和楚光耀接连出事后，楚景行就越来越依赖陆悠然。
“那就好好学习，争取考上A大，到时候我们就天天见了。”
陆悠然只是说笑，楚景行却认真了，他重重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陆悠然失笑，朝他挥手道别。
回帝都的第二天，陆悠然就和墨书白等人碰头，项目组的五人都是提前回的学校，目的就是为了多些时间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