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十二个须发尽白的老头子老奶奶打架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朝颜在扑通一声，毫无预兆地落水之前是不知道的。
但在脚下的小木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之后，她甚至来不及飞出去，就跟着所有人整整齐齐坠入小河流。
河水清冽，小朝缘扑腾鱼尾的声音在朝颜耳中回荡，不经意对上挽霜漆黑如墨的神色，朝颜噗嗤一声笑出来。
把滑溜溜的小朝缘塞进挽霜怀里，笑道：“快哄哄她！”
小朝缘哄人的方法极其粗暴简单，那就是献吻！
抱着挽霜的脸就是一声响亮的啵啵，见挽霜没反应，他咯咯一笑，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献吻！
挽霜：“……”
够了，口水都糊到脸上了！
一行人淌水到岸边，挽霜抱着小鲛人，也是没想到短短几步路，跟走钢丝一样，艰难且丢脸。
好不容易走进疏野宫，所有人不约而同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朝颜望着这个陌生的宫殿，神情有些茫然。
这是她第一世不曾见过的地方。
在她以前的认知里，西疆涿光山常年冰雪覆盖，风寒料峭，但真的进入妖族，却大不相同。
没有阴寒的风雪，只有鸟语花香，像极了世外桃源。
“进去吧，这是为您打造的寝宫，一直都有打扫。”
却因挽霜命令，无人敢踏进一步。
朝颜打开清香的木质殿门，回头朝挽霜道：“咱们叙叙旧吧，阿汀，阿花一起。”
这次几人促膝长谈了整整两天，挽霜将族中事务扔给湫无，便不管了。
双方都说了各自经历的事，最后，朝颜才知道，现在的妖族始终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大抵是七亿年太久了，原先的长老相继去世，后上任的长老，在结界中生活，一直无忧无虑的，故而大多天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心思。
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打架斗殴。
若一直不出世，这样没心没肺地生活下去倒也安乐，偏偏他们妖族无时无刻不被阑夕追杀，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不该困囿于方寸之地。
如今，朝颜的回归更是昭示着乱世伊始，谁都避不过。
小小涿光山，生存的妖族并不多，知道如何开启结界的只有圣女、挽霜以及湫无三人。
其他人若想出结界，就会被强制剥夺其在结界内的记忆。
很少有人这么做。
只是，朝颜看向阿花：“阿花便是圣女后裔？”
“没错。”挽霜颔首，看着阿花的神情充满了慈爱，“她阿娘便是上一任圣女，掌管妖族祸兮旦福。”
“如此说来，阿花也会些占卜之术？”
见阿花点头，朝颜蹙眉回忆，她依稀记得，除凤忆外，不曾教过任何人占卜之术啊……
依挽霜所说，占卜之术乃扶疏亲授，莫非，凤忆就是妖族第一任圣女？
可第一任圣女早已逝去，凤忆却还活着，难道，凤忆假死？
为何这么做？
更何况，凤忆是见过挽霜的，她们两个还联手过。
或许，是凤忆变换了容貌，如此，就能解释得清了。
阿花羞赧道：“略知皮毛。”
朝颜回想脑子里的占卜之术，不知为何，总是空白的，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了。
能对她的记忆进行篡改的，只有她自己。
被困弑神阵的最后时刻，她做了很多事，每件都记得清清楚楚，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放映，唯独有关占卜这一块。
对此，朝颜对阿花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抛开过去不提，如今的阿花当真与初见时判若两人。
大概是被挽霜等人教导过，举手投足带上了圣女的威严。
想来也是，圣女在族中的地位，堪比部落时候的大祭司，谁也不会没脑子将其得罪狠了。
万一遇到未知的危险，怕的不是闭口不语，而是顺势坑人。
坑人二字浮现在脑海，朝颜陡然一愣，有此作用的，还有咒术！
她立时将从夫商那儿搜刮来的咒术籍拿出来，递给阿花：“这是咒术，我觉得，应该对你有用。”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让阿花学咒术，不是为了让她去害人，而是识破咒术。
阿花惊喜地收下，翻着书册看了几眼，就投入进去了。
看来，阿花是真的对咒术感兴趣，还格外有天赋。
夫商一事，对朝颜来说，扑朔迷离，遂问挽霜：“你有见过天道吗？”
“不曾。”挽霜摇头。
七亿年前，她还是跟在扶疏屁股后的小姑娘，因年纪太小，便没参与失落之战。
故而，一直未曾得见天道真面目。
朝颜对此并不意外，转而问起闻人雪华与祁连灏决裂一事。
不止他们决裂，连阑夕和闻人雪华决裂都太过莫名其妙。
挽霜依旧摇头，正想回朝颜，突然神情一顿，猛然想到什么，道：
“阑夕与闻人雪华决裂的原因我不知道，但闻人雪华和祁连灏决裂，是因为阑夕。”
若说五界界主唯一没有彼此决裂的，只有祁连灏与阑夕。
魔族与神界打了四亿年，其间人族间或置身事外，间或单独与魔族打，从未与神族联手对战过魔族。
“他们两个与其说是死了，不如说失踪了。”
三亿年不见尸骸遗骨，虽说很可能死外面回不来了，但以他们的实力，怎么可能连神魂都回不到故土？
“我只知道他们约战人魔边境，于北垣荒漠不见踪迹。”
挽霜说到这，神色有些犹疑：“你们可知北垣荒漠以北是何处？”
朝颜回忆片刻，道：“原是失落之地，但现在那里被万里冰原覆盖，到处都是空间乱流，渺无人烟。”
可以说是整个无痕大陆最荒芜之地。
当年将失落之地连根拔起，连同围剿痕迹一同封印到佢厺之境，那里的空间堪比虚空。
七亿年前无人踏足之地，七亿年后依旧无人到过。
“得到他们决战极北冰原之时，我始终想不通他们为何这么做，这与决一死战有何不同，难不成一起迷失在冰原，便是他们的归宿？”
莫说挽霜想不通，朝颜与微生辞同样如此。
如此说来，想弄明白这件事，只能去冰原走一遭。
但那地方连闻人雪华和祁连灏都没能走出来，他们岂不是也会迷失？
微生辞凤眸微眯，静默片刻，道：“或许，有一人能为我们带路。”
朝颜诧异询问：“谁？”
微生辞轻启唇瓣，缓缓吐出两个字：“祝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