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眼神有些空洞,在听到这句后,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
“不用你假好心,现在看我这样你应该很开心吧。”
“那我们来说说,你为什么撒谎?”
姜迎侧过头看向她,身上的伤口疼得让她皱起眉,“说清楚点。”
“明明绑架的人就是你养父,为什么你没跟警察说,即使你的眼睛被蒙住,声音也该听得出来。”
“你记得?”
姜渔抱着胸站在一侧,刚才听到姜兴业的声音,跟之前梦里的一模一样,所以她才确定的。
“嗯,说说吧,都这样了还要为他隐瞒吗?”
“我本来就没打算为他瞒什么,只是想逃离那个地方罢了。”
感觉到对方的疑惑,姜迎低头看了下缠满身体的白纱,“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吧。我两岁前的日子过得不比你差,有个爱我的妈妈,有个和蔼的父亲。
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没吵过架,也没大声责备过我,但在我两岁生日后,一切都颠覆了。
我妈妈在去给我买蛋糕的路上意外去世了,爸爸一夜间变得可怕,将我关紧顶层的阁楼,直到葬礼结束才来看我。”
姜迎现在想起来都能闻到,因渗水而潮湿的闷臭味,她调整了下身子靠在床头。
“我饿得没力气动,以为姜兴业会带点吃的,但是没有他只说了句:你怎么还活着?
他完全变得不像一个人,或者说他把压抑在心底的恶魔放了出来,因为能压制他的人已经死了。”
她拿起床边的温水润了下唇,“之后的一年,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整天被他折磨,但我命硬就是没死。
他在看到你们一家四口幸福的模样大受刺激,在我妈妈房间里待了一整天,之后便出门了。
别墅里没有人,我逃了出去,想去姜家找你们救救我。遇到了姜兴业将你迷晕带走,他为了不让人直到顺带把我绑走。
假装绑票实则是要让你爸妈伤心痛苦,他知道警察快查到地点,带人转移时又想到一个点。”
姜迎又喝了几口水,“让我代替你在姜家,他说:你不是想要个幸福的家庭,姜家就很合适。
我答应了在原地等着人来救,自己帮上布条,不说出他的名字,是因为我怕你家人会因此恨我。
就像姜兴业恨我让他失去妻子一样,再次折磨我,我想要正常的生活。”
说到最后她停顿了下,“喊沈清月妈妈是真心的,我渴望再次得到母爱,但她一直不跟我亲近,后来去沈园也只让我偶尔去探望,不让我搬进去。”
“老天好像一直在跟我开玩笑,被抛弃后被人领养,过了段幸福的生活又经历地狱般的磨难,好不容易挣脱现在人又回来了。”
姜迎看向床边的人,“你呢?被他带走后过得怎么样?”
姜渔对那段记忆只有梦里的几个片段,“记不太清,只认得他的声音而已。”
“你还真幸运,哪像我现在看到他身体和心理都不知觉的惧怕。”
见她满身伤口,没再多说,“你好好养伤吧,等好了之后还是会送你去警局。”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即使我改口供也没用。”
“先把下药的事解决了再说,在里面待着好好想想要不要为自己报警,我让医生留了你的伤情报告。”
姜迎怔愣着看对方走远,忍着的眼泪才从眼角滑落,真会装好心。
姜渔关好门倚在门板上,短短几句话仿佛有千斤重,她有些喘不过气,压着自己做了个深呼吸。
有股温暖的气息靠近,手臂揽着她的背脊,手指轻轻放在她的后脑,微微弯腰,低下头靠着她温柔耳边说:“去休息下吧。”
她抱紧来人的腰,“好。”
商鹤京搂着她上三楼,帮她盖好被子,守在旁边。
姜渔握着他的手,“陪我睡会儿,好吗?”
“嗯。”
男人躺到她身边,抱着她轻拍着后背,“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睡醒就好了。”
她感受到周围熟悉的气息,慢慢的睡着了,她又梦到了小时候。
“阿叔,我要回家,我想妈妈……”
“闭嘴!”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还把姐姐丢在那边,万一晚上有狼怎么办?我们回去吧,这里的东西也不好吃,硬硬的还臭臭的,还好冷……”
“你倒是比我家里那个会说话,爱吃吃不吃。”
“阿叔可以喂我吗?太冷了手僵了……”
“那就饿肚子。”
“我们坐车去哪里?我要回家要回家要回家……”
“你别动,不然我把你扔掉。”
“呜呜呜……妈妈,我要妈妈……”
“真是麻烦,动不动就哭。”
画面来到了个陌生的房子里,姜兴业坐在凳子上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我活不久了。”
“为什么?你要去死吗?”
“不是,是回家。”
“那我也能回去见妈妈了吗?”
姜兴业回头看她,“让别人痛苦,自己也没好受多少。”
他打开门喊着姜渔,“走,带你去个地方。”
“哪啊?我想回家,我已经好久没见到爸爸妈妈和哥哥了……”
“跟上,到了你就能回去了。”
“真的啊,好……”
来的地方有个很大的门,上面写着字她只认一个“儿”,她人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身上穿着薄薄的衣服。
“你站在这别动,待会有人来接你,到时候你跟人说你家地址,就能回去了。”
“那你去哪?这里太冷了……”
“这不用你管。”
天阴沉沉的,大块大块的乌云,寒风呼呼的吹,掀起密集的碎雪。
她觉得身体由冷变热,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身体却变得越来越轻。
商鹤京见怀里的人紧缩成一团,安抚的拍着她后背,轻声的唤着她:“苍苍……姜渔。”
“我叫姜渔……我叫姜渔……”
不停地梦呓让他有些害怕,将人抱得更紧,“姜渔你醒醒……姜渔。”
带着梦里的情绪醒来,姜渔没缓过来,眼底渐渐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商鹤京的衣服上。
“好难受,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