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奚进厨房洗了个手。
他犹豫三番，没有拒绝姜奶奶的好意，擦干净手后便端端正正坐在了空位上。
左上方是姜奶奶，右上方是姜言川。
环境很安静，房子坐落在这座城市的偏僻一角，平时也没有什么汽车的声音。
三人对坐，总体来看还算温馨。
时奚略微低头，看到自己面前摆着一副碗筷，不知是谁为他添好了饭，还热着。
正值夏季，温度燥热，风扇呼呼转动着，将漂浮的热气吹散。
他拿起了筷子。
“多吃点。”姜奶奶拿着公筷给时奚夹了几次菜。
她看时奚不讲话，还以为他生性内向。
生怕他拘谨，姜奶奶再度关照地说：“你说你这么瘦，怎么照顾得好自己啊？”
又忧心地看看时奚的细胳膊细腿，“你是omega吗？”
时奚板着小脸否认道：“我是beta。”
“beta？”
姜奶奶惊讶，姜言川眸子平静扫了他一眼。
“真看不出来。”姜奶奶感叹，“beta也好，省了买抑制贴的钱，哎。”
抑制贴是什么？
时奚刚疑惑，脑海中就浮现了相应的解释，抑制贴顾名思义，就是抑制腺体散发信息素的贴纸。
跟创可贴差不多。
Alpha和omega平均三个月来一次易感期和发情期，这时候他们不仅需要买药，还需要买抑制贴来压制信息素。
每三个月就要多一笔五百块的花销。
时奚越发庆幸自己有缺陷了。
不然他真养不活自己，一百块他都恨不得拆三份用。
从没这么穷过。
时奚化悲愤为食欲，很快就吃完了一碗，姜奶奶问他还要不要，自然是摇头。
这顿饭他吃得晚，坐下的时候祖孙俩已经快吃完了。
为了等时奚，姜言川便没有收拾碗筷。
眼见时奚吃完了，他这才提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结实的手臂。
男人身着白衬衫微微弯身，将几个碗叠起来打算拿进厨房清洗干净。
三道菜，三个人，六个碗。
姜言川收了五个碗。
只剩下时奚那只。
他动作微微顿住，抬眸去看理直气壮看着自己的讨打鬼。
明明一个字都没有说，但姜言川已从这阵无言中看出他的意思。
这是又要他来洗了。
时奚这个讨打鬼不仅不说谢谢，见姜言川不动还要催促，“快点。”
一会儿姜奶奶就从房间出来了。
他向来不爱在长辈面前作妖。
姜言川垂下灰褐色的眼眸，伸手，到底是将第六只碗叠进了洗碗盆里。
时奚扬着白皙的小脸，装模作样跟进厨房，然后便空着手站在盥洗池旁边。
哗啦，姜言川打开了水龙头。
他话少，几乎不怎么开口，时奚一天下来没见他说过一句话。
这怎么行。
不说话就吵不起来，吵不起来他就没法观察姜言川的脾性。
炮灰值到现在都没涨一下。
时奚站在一侧，小心翼翼避免盥洗池的水珠打到自己，顺便开口：“姜言川，你是Alpha吗？”
姜言川关上水龙头，将抹布打湿擦拭几个碗，“嗯。”
“那你信息素什么味道的？”时奚鼻尖嗅了嗅，“我怎么闻不到？”
姜言川重新打开水龙头。
闻言，他的动作似是停了一瞬，几不可察。
“beta闻不到信息素。”
时奚“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两人便这么安静着，直到几个碗都被洗干净，姜言川将其全部放进了碗柜里。
时奚跟着他往外走，冷不丁冒昧一句：“你有钱吗？”
姜言川高大的背影停了下来，他回头，天色已暗，时奚看见他灰褐色的眼眸注视着自己。
厨房没开灯，光线黯极了，他看不出姜言川这双眼睛流露的情绪。
“有没有钱？”时奚又问了一次。
姜言川低头，声音寡淡而平静，“嗯。”
“那借我点。”时奚随口说了个数，“借我五百，我吃不上饭了，我保证下个月还你。”
他拖欠房租也是用的这个理由。
只要不是讨好型人格，谁听见这话都会生气的吧？说不定还会顺势提起房租的事，然后时奚就会更加难堪，胡搅蛮缠。
时奚等待着姜言川冷冷拒绝自己。
他抬着眸子，客厅倒映的光有一半落在了他的眉眼上。
雪白秀丽、清透干净、漂亮而清纯。
像个不谙世事的omega。
这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姜言川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想法。
他的目光隐秘地扫过少年的细胳膊细腿，灰褐色眼眸藏在阴影中，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时奚听到他说：“嗯。”
“借？”时奚狐疑，“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姜言川未语。
他转身，擦干净手，从自己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中取出五百元现金，一言不发地递给了时奚。
时奚接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就……就这？
这就借了？
什么都没说，也没让打欠条，也没提醒赶紧付房租，就这样借了？
时奚有点懵。
他看着姜言川，姜言川也看着他。
时奚觉得姜言川或许真是个老实人了。
后台纹丝未动的炮灰值就是铁证。
这时，姜奶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显然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我打算出门散步，言川你今天需不需要加班？”
姜言川“嗯”了一声，半晌又道：“别走远了。”
“我又没得老年痴呆，你还怕我走丢不成？”姜奶奶走到时奚身侧，拉着他的手笑着说，“再说小奚能陪着我呢。”
时奚没想出去散步。
他听见这话微微拧了下眉毛，嘴巴微张，想说什么。
但想到姜奶奶对自己的关照，他到底是没开口，反而在姜言川看向自己的时候别扭而憋闷地“嗯”了一声。
看着他，姜言川眸中似是闪过一丝什么。
但是时奚再看的时候，男人又恢复成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他咕哝着，不再搭理，扭头跟着姜奶奶出门散步去了。
一直到夜里八点。
时奚累得往电脑面前一坐，想不明白老人怎么比他还能走。
算了，先看看反派在不在线吧。
时奚撑着脸打开游戏，却万万没想到，反派竟给他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