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图印象里的柳芳在实验服下总是一身简单利落的裤装，紧实的马尾和白净的脸庞。
如今的一身鲜艳红裙，淡妆长发让他感到有些惊奇。
“我还以为柳师姐会像往常一样穿着白衣黑裤来见我，那才是‘柳芳’的风格不是？”
他和柳芳之间还隔着一道深崖，但石雨图却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从头到尾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柳芳轻笑一声，清灵的女声回荡在荒废的空间里。
“每个人都会有无数不同的一面，你怎知我现在这样不是‘柳芳’该有的模样？”
这女人盈盈欲笑的样子和以前相比真是大相径庭，石雨图想起之前这人寡言冷酷的样子只觉好笑。
他摇头笑道：“寒暄到此为止吧，既然柳师姐已经来赴我的约，还是走近点说话比较好吧。”
柳芳挑眉看着面前不见底的深沟，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好心送自己过去。
“好吧，要是师弟实在抽不开身，做师姐的也不好再增添负担。”
脚下精美的细长高跟轻轻向前一点，周边的落石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漂浮于空中，在她的面前拼凑成一条路。
“哒哒。”
“哒哒。”
高跟鞋踏在瓷砖上的脆响带着女人靠近了圆桌。
柳芳也不用石雨图开口，自己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这场双方期待已久的交谈才正式开幕。
“说起来，现在明方世界里的‘外来人’只剩下你一个了？”
“是啊，我们人手不多，所以一个人要做的事还挺多。”柳芳不介意让对方了解更多事。
见人配合，石雨图也就不客气地随意发问。
“你是当初造成界核破碎的罪魁祸首吗？”
“不是，是另一个同事。”
“你一直在潜伏在明方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观察世界，必要时实施其他措施。”
“我是这个世界第一个来到的‘救世主’吗，或者说……”
“明方世界这是第几次向外求救？”
有一件事对石雨图来说一直都想不明白。
当初在查探晨瀚学府的失踪人口时，他因为只关注李双双一人，反倒忽略了其他失踪人口。
偏生一次意外下，他看到了另一份名单。
托苏幻的福，作为安全部的部长，他会时不时对公司各部门的工作行程进行检查和归纳。
正好在迁移雪山之前，苏幻的这项额外工作落在了石雨图身上。
他按照苏幻要求的程序将公司上下筛了一遍后，无意看到一份晨瀚学府实验人员的身份信息。
这是育才科技统计的来自晨瀚学府的全部“容器”数量。
28个。
许钱华的那份资料里失踪人数有36人，这份资料里却只有28人。
所以，另外8个人呢？
“也是在那时我看到这份名单后才忽然回想起一个问题。”石雨图眯起眼睛，审视下方。
“那些人的失踪非常蹊跷，这种毫无破绽的手法不是公司能随便做到，而且他们也从不会耗费心神在这些小动作上。”
育才科技公司的作风向来是狂妄和谨慎并行，即使它背后的产业见不得光，也不代表就会畏缩在角落里偷摸进行。
要真是这样，怎么可能连一个学院老师都能轻易知晓公司的真面目。
这一点在石雨图进入公司后深有体会。
更可怕的是，这种手法连续出现在36个人的现场，跨越近百年后才被许钱华等人所知是公司作为。
可是除此之外，石雨图完全没有从其他人身上得知这件事肯定是育才科技所为。
晨瀚学府毫无反应，所谓来搜查案件的那些人也是敷衍了事。
还是说“是公司绑走的这些学生”这个消息只有许钱华等人所知？
既然如此，这个消息究竟又是如何传到他们的耳中？
那完全失踪的八个人是从哪里来，最后又归于何处？
石雨图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所以，是你吗？”
石雨图心中几乎肯定了这件事同柳芳脱不了干系，却还想要个回答。
端坐在下方的女人嫣笑不变，红唇轻启。
“是我，所以呢？”
她脸上的笑意加深。
“你是想……除掉我吗？”
能对系统造成影响的第三方、至少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来路不明却将系统一方尽数屠杀的对立面。
这个女人表面再柔弱漂亮，骨子里却刻着无法参透的危险。
石雨图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她，似在考虑要不要用体内的力量将之除去。
沉重的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石雨图却发出一声笑声。
“师姐真会开玩笑，我要是想杀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扶住把手，将自己撑起坐正。
“我不关心之前的事，也不关心你之后要怎么做。”
他可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理由才找来的对方。
“我就问你，你和你身后的东西能不能帮我摆脱系统的掌控？”
石雨图暗藏在黑袍下的手紧握成拳，“灵魂完好的那种。”
“宿主！”
2567听到柳芳的话没有反应，听见石雨图对它还是有意见却非常激动。
说好不会换它的呢？！
“看来被你发现系统的秘密了呢。”
柳芳不意外，继续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存在原本和你一样，如今却完全不同。”
“我们不受系统限制，可以自由穿梭各个世界，而且我们的灵魂也是完好无缺。”
“嗯……”可柳芳迟疑一霎，又说道：“不过你要是想让我说出办法恐怕会有点难。”
“你难道见过有人会傻到把秘密告诉一个外人吗？”
她托着下颚，双眼含笑回视上首的目光，话中的目的显而易见。
石雨图要么选择加入他们，要么继续在系统手下苟活。
想要完全脱离两方恢复自由完全不可能。
“即使我向总部告发过你的存在？”石雨图想起自己得到的补偿大饼。
“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对我们的绞杀从未停止，顶多就是这个世界待不下去而已。”
柳芳明显对此习以为常，“只要你答应了我，我这一趟就已经拿到最好的报酬了。”
“看不出来我的价值还挺高？”
“当然，我这么多年唯一见到的聪明人只有你，至于前面那些蠢笨的东西……”
无意瞧见美甲上的一丝瑕疵让她不禁皱起了眉。
“能葬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他们最好的结局，总不能真让他们傻乎乎地奉献一切去供养‘垂天’吧。”
“到那时候才是真的生不如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