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森的离任,使得大明的政坛陷入了震动,连王锡爵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封奏疏,就使得当朝大司农应声落马,自己的弹章这么有威慑力吗?
而马森的请辞也引起了各方面的震动,科道言官们首先反应过来,他们纷纷上疏要求朱载坖慰留马森,同时严惩王锡爵,他们认为王锡爵是无知妄言,不谙国体,放肆大言,要求朱载坖重处王锡爵。
一时之间,科道弹章纷纷,对于这些人,朱载坖只有使出不报大法,将这些奏疏一概留中不发,而令朱载坖奇怪的是,内阁一反常态的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发表言论。
而涉事的官员们也纷纷上疏自辩,对于王锡爵所弹劾的各种事项予以辩解,尤其以科道的反应最为激烈,他们认为六科监察户部本就是祖制规定的,王锡爵这是对抗祖制,理应严惩。
朱载坖命人去询问内阁,为什么不见内阁辅臣的上疏,要求内阁就此事发表意见。
于是以首辅李春芳为代表的悉尼大学高材生们就开始活起来了,李春芳在密疏中认为,王锡爵是一腔赤诚,满怀着报国热情,王锡爵的上疏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
而马森劳苦功高,功成身退,自然是我辈楷模,科道言官们也是指出了王锡爵上疏中的不妥之处,王锡爵毕竟还年轻,有些看法不成熟,也是正常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座的都是忠臣,没有奸臣。
对于内阁的和稀泥,朱载坖并不买账,朱载坖直接御批王锡爵的奏疏道:所奏甚是,任天下事者,惟六官。言路张,则六官无实政。善治天下者,俾六官任事,言路得绳其愆;言官陈事,政府得裁其是,则天下治。
对于王锡爵的奏疏,朱载坖明确表达了支持,要求内阁根据王锡爵的奏疏与六部商量之后,商议出一个具体的办法来,再条陈上疏。
同时要求吏部廷推户部尚书人选,吏部经过廷推之后,正推南京户部尚书刘体乾,副推南京右都御史张守直,高拱密疏屡荐刘体乾,朱载坖于是下旨,以南京户部尚书刘体乾任户部尚书。
现在围绕着王锡爵的奏疏,内阁感到极为头疼,决定先将王锡爵召到内阁,事是你王锡爵挑出来的,现在想置身事外,想都别想,既然你王锡爵上疏将这么多官员都给弹劾了,总要给出解决的办法吧?
王锡爵来到内阁,内阁的辅臣们都已经到了,见王锡爵进来,等他行礼之后,李春芳笑着说道:“王学士的大名,最近可是响彻了京师。”
对于王锡爵的奏疏,李春芳事前并不知情,对于他奏疏中的一些看法,李春芳也不见得支持,但是现在整个朝廷都认为王锡爵是李春芳的得意门生,所以王锡爵的这次,其实是让李春芳很被动的。
高拱是直性子,直接询问王锡爵是否有具体的办法,王锡爵对于现在州县的财政问题,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王锡爵认为,地方的财政问题,地方州县州县取携自便,容易造成侵贪。所以要在布政司设立藩库,将留存钱粮大部分解运到布政司的藩库中去,以省为单位,通盘考量支用,加强监管,防止侵吞钱粮。
王锡爵说道:“诸位阁老,下官以为,直省布政司库以贮田赋,为一省出纳收支之总汇。凡存贮动用之处,均宜严加查察,以防弊窦。除照依部文,通行各府州县,遇有实在急切差使,刻不可缓之事,一面备文赴府州县具领,府州即行核明给发,通报查考。如有虚冒情由,即揭报参。”
王锡爵认为,对于藩库,要由地方督抚和巡按御史等在平时严加监察,各布政使都要将藩库银两每月出入情况上报督抚,由督抚题请核销。除了正杂等项动用情况,布政使要按月汇报督抚外。 年终布政使还要将一年来藩库钱粮的收支情况上报户部,由户部、户科一同核查。
参照太仓的管理制度,藩库奏销册中都要开载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四柱清册。同时由于藩库涉及布政司和府州地方,还要互相核对。
王锡爵说道:“诸位阁老,下官以为,除了造册报户部审核之外,藩库还应该造具各州县应支、应解清册二分,一存藩司,遇有收支各款。随时填注。一发州县,于年终将己、 未支解数目,分款登载铃印,送司磨对。如有不符,立即究办。”
藩库不仅要对户部负责,地方州县正印也有权查看账目,发现不对就可以直接上疏弹劾。
除此之外,官员在升迁、离任以及正署交代之际,也要对藩库动用情况开据清册,接任官员核实之后,出具清册 与藩库贮银相符印结,离任官员才算完成对藩库的管理。如果新任布政使在接收藩库时,发现册籍有误就要及时上报户部和皇帝。
王锡爵认为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减少地方的贪墨,使得朝廷对于地方的开支也能够更加清楚的了解。
对于王锡爵的这个建议,阁臣们认为是可行的,长久以来,朝廷对于地方留存钱粮的使用状况确实是茫然无知的,反正任由地方正印支用,有些时候甚至还因此挤占本应起运的钱粮。而朝廷对于这些钱粮的去向实际上是并不知晓的,将这些留存钱粮解运藩库之后,至少可以对州县用了多少钱粮,干了什么事情做到心里有数。
对于这个建议,内阁诸臣都认为可以施行,但是对于六科的变动,内阁就显得不是那么支持了。
王锡爵认为六科既然是监察机关,就应该专司监察,而不是行政,行政有六部负责,与六科无关,六科有什么建议,也应该是直接向皇帝提,有皇帝下部议后施行。同时原来的什么六部和六科的会商也应该取消,六科只负责监察,六部独立行使各自的权力。
这显然不符合内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