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勤一心一意去修书之后,内阁就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原因就是被朱载坖外放的一众科臣聚集在午门,认为朱载坖将他们外放没有道理,他们为大明流过血,他们为大明立过功,不能这么对他们。
同时对于朱载坖大幅度加强厂卫的举动,他们也感到极为不安,六科、十三道还有在京的很多官员,纷纷上疏朱载坖,要求朱载坖不要依靠厂卫治国,要依靠他们文官才对,厂卫都是一些垃圾乐色,还是他们文臣最可靠。
对于这些奏疏也罢,聚集也罢,朱载坖都是采取不报大法,根本不予理睬。但是这次显然不报并不能解决此事,大批的官员们聚集在午门外,请求朱载坖对官员们奏疏予以回复。
其中最为激动的是原吏科给事中雒遵,他向朱载坖上疏称。朱载坖即位以来,变乱祖宗之法,推动所谓改革和新政。对外穷兵黩武,对内极尽搜刮。不听臣下之谏,不纳言路之言。深居宫内,朝讲稀疏,凡事就是与内阁几个奸臣商量,如此国事安得不败坏?
内阁首辅李春芳,在先朝就是佞幸小人,以青词迷惑先帝,从无主见,只知逢迎,担任内阁首辅以来,除了逢迎皇帝,无所作为。
内阁次辅高拱,强悍霸道,对科臣言官,一语不合就妄加贬黜,非人臣事君之道。
这位大神还点评了一下朱载坖内阁辅臣,他在奏疏中说道:“盖陛下之内阁,乃无为、强横、不学、怯懦、颟顸之内阁也!”
将朱载坖的内阁辅臣说的一言不值,朱载坖当即大怒,责令内阁和吏部,将雒遵贬为广东徐闻县典史,立即上任,滚去吃菠萝。
内阁辅臣们赶紧上疏劝谏朱载坖,不要重处雒遵,但是盛怒之下的朱载坖哪管那些,直接以中旨命令吏部执行,同时指令朱希孝,派锦衣亲军押送雒遵赴广东上任。
随即李春芳向朱载坖上书,劝说朱载坖要温和处理此事,现在改革的措施过于激进,朱载坖要体察形势,宜缓则缓,宜进则进,不能一味蛮干。
但是高拱则认为,现在正是推动改革的重要关头,岂可因人言而畏惧?一旦退缩,之前的各种举动就付之东流,此刻只可进尺,不可退寸,要借此机会打击反对改革的人,同时继续推动改革。
高拱和李春芳的意见相左,在内阁大吵一架之后,李春芳向朱载坖上疏请辞,朱载坖当然不允,但是李春芳随即告病,同时再次向朱载坖请辞,认为自己无力再担任首辅一职。
朱载坖对于李春芳还算是很了解的,李春芳这人深谋远虑,一向沉稳的紧,怎么会做此意气用事的事情呢?这可不像李春芳的风格,朱载坖认为李春芳很可能是故意的,不管李春芳是什么意思,朱载坖还是要和自己的首辅当面谈谈的。
朱载坖准备车驾,轻车简从前往李春芳府上,得知朱载坖亲自到来,李春芳赶紧出来迎接,朱载坖说道:“朕看李师傅无恙,朕心就安了!”
李春芳苦笑着说道:“老臣只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
朱载坖和李春芳到了书房之中,屏退所有人之后,朱载坖问道:“李师傅何言遽退也?朕断不能允!”
李春芳向朱载坖陈述了自己的看法,一来是李春芳自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再继续推动改革了,李春芳的政治倾向本就相对保守,他现在认为自己已经很难继续下去的。
二则是李春芳和高拱的积怨也越来越深了,李春芳担任首辅已经五年了,前两年高拱还能保持克制,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高拱对于李春芳的怨念肯定是越来越大的,毕竟首辅和次辅之间本来就是极为矛盾的,很难处理好关系,李春芳认为若是再恋栈不去的话,恐怕就要和高拱反目成仇了,这对于李春芳来说是一直要避免的事情。
毕竟从现在的形势看,只要李春芳去位,高拱必然接任首辅,得罪于高拱对于李春芳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这首辅之位,李春芳也稳稳当当的坐了五年了,对于李春芳来说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再者说,眼下群情激奋,朱载坖是决计不会退缩的,那就只有他这个内阁首辅出来承担责任,用一个首辅换这帮给事中们,也算说的过去。
朱载坖知道李春芳去意已决,然后问道:“先生去后,内阁增补何人?”
李春芳说道:“吕调阳性格温和,处事稳重,可以入阁。”
朱载坖有些好奇的说道:“先生竟不推赵贞吉?”在朱载坖看来,李春芳要走了,应该向自己推荐赵贞吉的,毕竟他是现在心学在朝廷中的二号人物,李春芳离朝,应该推荐赵贞吉入阁的。
李春芳笑着说道:“陛下,赵孟静之刚烈,不亚于高肃卿,入阁对其来说并非好事,若陛下觉得其人可用,使之处总宪,可以正风气也。”
朱载坖说道:“先生,张师傅在南京也有数年了啊。”
朱载坖的意思很明显,张居正这几年在南京,一直兢兢业业的帮朝廷推动新政,功劳匪浅,这次要是高拱接任首辅的话,张居正怎么也该弄个次辅当当了,是不是应该将张居正调回京师,同时朱载坖的意思是将殷士儋派往南京,接替张居正。
李春芳想了想说道:“陛下,高肃卿、张叔大皆一时之人杰,用舍之道,在陛下一心也,臣岂敢多言。”
朱载坖和李春芳聊了一会后回到宫内,李春芳第三次上疏请辞,朱载坖下旨,升原中极殿大学士李春芳为太傅兼太子太师、左柱国、特进光禄大夫,准其致仕,着太子朱翊釴代天恭送,遣锦衣校尉护送,荫一子国子监,赐双俸。
第二天朱载坖下诏,原建极殿大学士高拱升中极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吕调阳以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右都御史赵贞吉升任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