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刚刚处理好大宁都司的事情,马芳的奏疏又到了朱载坖的案头。
这段时间以来,马芳派出侦骑,出塞侦察哈密等卫的情况,现在马芳将其侦察奏报朱载坖,马芳在奏疏中称:“西域牛羊驼马孳牧于斯,部落子女生育于斯,甘泉可饮,茂草堪刍,回视北塞, 别是一大漠光景也。盖大海以西至于大小盐池,又西北至于哈密、赤斤,又西南 乌思西藏,延袤数千里,广漠无际,野牛野马,易于打猎,而西藏之宝刀奇货、 氆氇皮革,服用所需种种,皆西海所有,而北塞所无也。”
西域比之草原,还是要繁盛的多,虽然之前的丝绸之路已经断绝了,但是这里依然是周边的各种商品的集散地,比之大漠要富饶的多,难怪连俺答这样的雄主也对西域、青海垂涎三尺。
俺答对于青海和西域早就有所图谋了,据马芳的奏报,尽管朱载坖已经警告过俺答,但是俺答仍未放弃对西海的经营,留其子丙兔驻牧西海,侄孙宾兔则占据甘肃北部的松山, 掌握由河套前往青海的战略要地。
马芳认为,蒙古觊觎青海、西域,对于甘肃镇来说,有腹背受敌的危险,马芳请求朱载坖立即决断,现在哈密、赤斤等关外屏障被土鲁番蚕食殆尽,嘉峪关外尽入敌手。在失去哈密等西北屏藩后,土鲁番胁裹诸卫残众数次寇扰甘肃镇,而蒙古人又进入西海,残破塞外四卫,成为新的边患,加上驻牧河套地区的蒙古本部,甘肃地区形成了三面临敌的局面。
马芳在奏疏中痛切陈词道:“故甘肃之忧,不在土鲁番,而南有亦卜剌,北有瓦剌,三面临敌,实难备御。”
更令方逢时、马芳忧虑的是,曾一度为敌的土鲁番与瓦剌却走向了联合,对大明的边防构成了严峻的挑战。
接替丁忧的刘焘出任三边总制的方逢时也向朱载坖上疏称:“吐鲁番强梗弗顺,自袭取哈密之后,一时瓜沙、赤斤、苦峪等番卫,或为彼附,或徙居甘肃, 而迤西藩屏已失。况今自肃州之西,越四川,直抵云南丽江皆西番,而防守之计 不可一日不讲也。况今北虏瓦剌住牧甘肃北山外,亦不刺徙居西海,蚕食诸番, 渐有并吞之势。识者恐其勾连深入,如前代吐谷浑之事,诚可虑也。”
现在甘肃镇的情况已经是十分严峻了,马芳的建议是收复哈密等卫,将青海的蒙古诸部和土默特蒙古先予以隔开,不能让俺答继续借征讨瓦剌为名,随意进出青海,同时就是对盘踞河套的套虏,要想办法予以打击。
朱载坖收到了方逢时和马芳的奏疏之后,当即召见了内阁辅臣和六部九卿商量马芳和方逢时的奏疏,对于甘肃镇面临的情况现在已经是不得不处理了,朱载坖首先问的就是兵部尚书霍冀,因为他不但是兵部尚书,还长期担任三边总制,对于甘肃镇的情况是十分了解的。
霍冀说道:“陛下,诸位,甘肃镇之危,非一日之事也,从哈密沦陷以来,甘肃、延绥等镇,就绵连套虏、海虏和西番的威胁,眼下与俺答封贡,套虏稍息,然海虏、西番互相勾连之势愈加明显,盖因俺答之故也。”
霍冀认为,青海的蒙古部落和吐鲁番的勾结主要是因为俺答的强势入侵,由于俺答和大明达成了封贡互市,俺答得以腾出手来向西扩张,而征服青海的瓦剌余部显然是俺答要做的当务之急,而青海的瓦剌余部为了保全自身,于是和西番勾结起来,对大明的甘肃镇构成了严峻的威胁。
朱载坖现在更加关心的事套虏的问题,现在盘踞在河套的是蒙古的鄂尔多斯万户,属于蒙古的左翼三万户之一,而俺答的土默特部是右翼三万户,和俺答并非一个部落,朱载坖认为如果能够夺回河套的话,对于大明巩固西北边疆是很有益处的,当年在嘉靖朝,就有人提出过复套的事情。
朱载坖主要是从后勤上考虑这个问题的,整个陕西三边都是极为贫瘠的地方,朝廷供应军粮,已经是用尽办法了,能够增加的军储并不多,而大军征讨,所需的粮秣肯定是天文数字,如果能够收复河套,利用这片塞上江南的宝地,为大军提供粮秣,显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当朱载坖提起复套的事情之后,一众重臣们都有些沉默,杨博对朱载坖说道:“陛下,现今复套,恐怕难也!”
朱载坖说道:“朕当然知道难也,昔日翁万达的奏疏,朕也看过了。”
朱载坖说的是当年宣大总督翁万达反对复套的奏疏,确实陈述了当时不能复套的种种原因,但是朱载坖认为,以大明现在的兵力,如果善加规划的话,还是能够达到复套的成果。
杨博说道:“陛下,翁万达的奏疏,确实是一个方面,臣想说的是,陛下做好了与整个蒙古开战的准备了吗?”
朱载坖有些莫名其妙,于是问道:“杨天官这是何意,占据河套的不是蒙古左翼的鄂尔多斯万户吗?”
在朱载坖看来,现在的蒙古四分五裂,即便是俺答,也很难控制整个蒙古,他的影响力主要局限在蒙古右翼,对于盘踞在河套的蒙古左翼,俺答应该不会阻挠官军的。
杨博说道:“陛下,蒙古的八白室现在河套啊!”
朱载坖连忙询问这是什么东西,八白室是一座寝庙,相传成吉思汗死后,造长陵,并修建白室八间,后遂以“八白室”为其陵寝专称。
朱载坖说道:“成吉思汗真的埋在河套?”
杨博说道:“此事就蒙古人也难以知晓,但是现今蒙古诸部大多相信此说,且诸部祭祀也多在此地。”
朱载坖明白杨博的意思,对于蒙古人来说,八白室就相当于他们的太庙,要是官军真的复套,说不定蒙古人会群起而攻之的。